玫瑰園裡面光線幽暗,如果不是身邊有人來回走動,陳穩會以為這是洞窟,牆壁上爬的都是蝙蝠。
她有些怕,情不自禁往高霖身邊靠。高霖一咧嘴,笑道:“你這女的,這會兒不怕我了?”
陳穩暗地裡白了他一眼,說:“我哥找了你,你肯定不會把我怎麼樣的,但你這裡面太瘆人了,都不開燈嗎?”
“省電。”高霖淡淡說。一聽就是不走心的敷衍。
到了目标包房,高霖手插着兜,一腳踹開了包房門,裡面音樂震天,情歌與香氛彌漫,空氣中還充斥着刺鼻的酒味。
陳穩被熏得皺了皺眉,高霖站在牆邊,啪一下打開了大燈,像放進來一顆正午的發白的太陽,刺得人眼睛生疼。
“誰他媽找死呢?”裡面有人怒吼,站起身來,倒拿酒瓶。
“我,怎麼着吧。”高霖吊兒郎當的樣子,真看不出來是一個能管理這樣的神秘地方的老闆,倒是像一個随時準備跟人幹架的急先鋒。
“霖,霖哥……”那人立馬慫了,臉上露出讨好的笑。
“幹什麼呢這是。”高霖瞥了一眼場景,有幾個女孩正在被為難當中。他一偏頭,對陳穩說,“哪個是你朋友?”
“冉,冉露。”陳穩沒見過這樣亂七八糟直擊人心靈的場面,說話都不利索了。
“冉露,哪個是?”高霖對着裡面那群人叫了一聲,目光掃蕩。
在一方花紋茶幾的旁邊跪坐了一位女性,頭發如海藻般茂密,卻如剛剛起床從被窩裡拱出來一樣淩亂。
她回過頭來,嘴角有傷,上面沾了幹涸的血迹,像是撕裂的傷口,眼睛紅腫,眼眶周邊發青,像是結結實實挨了一拳。看見陳穩的那一刹那,冉露哆嗦着嘴唇激動起來,眼睛裡由無神呆滞亮起了一絲希望的亮光。
陳穩本來嫌她給自己添了麻煩,一路過來時心裡腹诽不止,卻在這一瞬間,對上她明亮眼睛的那一刻,所有的不滿頓時煙消雲散。
她趕忙上前,将自己的衣服脫了罩在她身上包住她裸露的肩,眼睛發酸對高霖說:“你這裡都是這樣的嗎?這是在違法犯罪。”
高霖沒搭茬,跟包間裡的原住民說,“這女的我得帶走。還有,别他媽玩出人命來,你們亂交我不管,但是誰要是敢來強的,我打折他第三條腿。”
陳穩覺得他是紙老虎,隻是當着她的面才這麼說。
冉露被保镖橫抱着,高霖早已吩咐了人去叫醫生,面對陳穩的質疑,他隻說:“我這裡的服務員都不是吃素的,你這個朋友要不是自願跟他們進來的,我跟你姓。”
“嘁,誰稀罕你跟我姓……”
高霖腳步一定,回頭,低頭,湊近她的臉,擡手敲她額頭,“跟我說話尊重着點兒,我不是你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陳穩抿住嘴唇,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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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霖把兩人安排在了走廊盡頭的包間。過了一會兒,醫生來了,說冉露血管裡被打了藥,聽話水。
高霖眯起眼睛:“毒品?”
醫生搖頭,“不是,緻幻劑而已。”
“有生命危險嗎?”
“沒有。”
得到确切答案,高霖松了口氣。回頭一腳踹在了自己的随從身上,“我他媽讓你們嚴格監管。帶上人,帶上家夥,今天晚上十二點之前全部再給我搜查一遍,搜出毒品來你們都他媽别幹了。”
高霖松了松自己的襯衫,跟陳穩說:“你跟她先老實待在這兒吧,一會兒你哥就來了,我還有事兒,得先走,門口給你留倆人,有什麼問題直接找他們就行。”
陳穩擔憂:“那他們不會卷土重來吧?”
“誰們?”高霖挑眉。
“就是剛才那夥人啊,你剛才帶我們走的時候,他們雖然不敢阻攔,但是眼睛裡臉上滿滿的都是不服氣,萬一他們趁你走了之後再來欺負我們怎麼辦?”
高霖笑了一聲,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臉。“妹妹,别這麼天真行嗎?跟個傻子似的。這是老子的地盤兒,你當我養的這群人都是吃幹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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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又過去半個多小時,醫生走了,冉露安睡。她自己一個人無所事事,在偌大的包間中來回踱步。
眼看手機快沒電了,直接一個電話打給了連戰。那頭剛接通她就吼:“你幹嘛去了,怎麼還不來?”
連戰那邊情緒不明,聽起來背景音還有繁複的嘈雜聲,像人群的熙鬧,像警車的鳴笛,也像救護車的警報。她皺眉問:“你在哪兒呢?什麼聲音?”
“沒事。”連戰聲音有些莫名的低沉、黯然。他說:“有點兒堵車,還得二十多分鐘,你安心等一會兒。”
陳穩疑問:“你走的哪條路?除夕怎麼會堵車呢?我剛才過來的時候路上都沒幾輛車?”
連戰沒說,隻交代:“安心等一會兒,困了就先睡,餓了找人給你弄東西吃。我跟高霖交代好了,他不敢不管你。聽話。”
說完就挂了,再打不接,陳穩心裡隐隐有些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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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團圓夜,有人喝酒,縱行高歌,一腳油門逆行沖進了快車道,導緻後行車輛避閃不及,連環相撞。連戰從一個路口拐過去,不慎被牽連其中。
小腿受了些輕傷,無甚大礙。
救護車接連過來了兩三輛,交警正在現場處理事故。連戰一時走不開,就先叫了秘書和司機過來。
秘書留下處理後續事故,司機則開車送他去京郊玫瑰園。
司機老張有些擔憂:“先生,要不我們還是先去醫院處理一下傷口吧?”
“無礙,先去京郊,小穩還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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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玫瑰園,連戰報了一下身份,就有人相當恭敬地帶着他在詭異而曲折的廳房中穿梭。
到了陳穩所在的那間包房門口,安保人員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說:“就在這裡。兩位小姐,一位姓陳,一位姓冉。”
連戰點了一下頭,那人就退下了。拐彎處飛奔過來一個人,西裝革履,五大三粗,是他個人的保镖,剛接到消息趕來。
連戰推門而入,燈卻是黑的,房間裡氣味清雅,隐隐充斥着一股藥水的氣息,隻是相當靜谧,像沒有人在一樣。
他輕輕叫:“陳穩?”
沒人應。
再叫:“穩穩?”
他沒敢開燈,怕陳穩真是在睡,一亮大燈會閃到她的眼睛。
他打開手機手電筒,鏡頭前還用手指虛虛地罩了一層。
巡視一圈,的确空無一人,他不禁怒從心頭起,啪地一下打開了大燈,火道:“人呢?都他媽給我滾進來!”
雙方的人都在,聽了連戰的聲音,連忙從門口擠進來,看着他臉上平靜地散發着的怒意,面面相觑。
“人呢?”他又問了一遍。
高霖那邊的安保人員表情明顯一怔,“剛,剛還在呢……”
“還不快去找!”
連戰頭一回發那麼大的火,腦子不禁有些發暈,剛才出事,安全氣囊彈出來打到了頭部,現在還在耳鳴。
死丫頭,大半夜的不好好在家裡待着,到這鬼地方亂給他充什麼英雄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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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園裡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包房幾十間,分樓層分等級。有的房間不能輕易進,都是貴客,比連戰還貴。
而且,由于這裡以安全私密著稱,明面上是沒有攝像頭的存在的,所以找起人來相當費了些功夫。
找到人的時候已經是十五分鐘之後了,就在冉露方才所在的包廂隔壁。
冉露已經暈了,遍體鱗傷,正任人為所欲為。陳穩則被人按坐在一個男人的腿上,嘴角邊流出赤褐色的酒液,順着修長的脖頸滑進了單薄的羊絨毛衣裡。
“高霖呢,讓他給我滾過來!”
看到這一幕的連戰,怒氣直沖天靈蓋,眼睛血紅。
他的人,還沒被這麼欺負過呢。乖巧又溫順的女孩,從小就在他的羽翼下漸漸長大,不曾經受任何的風吹雨打。哪怕是後來去了美國,兩個人在十分的矛盾之中,他也沒有對她的安全放松過一絲一毫的警惕。
怎麼,這臨了臨了,倒是讓她在這北京城裡給人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