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人被這一嗓子聲如洪鐘的怒喝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從沙發上彈坐了起來。
陳穩滑落在地上,額頭又磕上了茶幾沿,看得連戰又是心裡一顫。
房間裡鬧哄哄的,但他現在眼裡隻有她一個人。
自己身上隻有一件白襯衫,脫無可脫,他便讓保镖把自己的外套脫了,走上前去把陳穩裹住。
衆人雖不知道來者何人,但也知身份高貴不能輕易得罪。能那樣惡聲惡氣叫罵高霖的人,他們這些小喽啰還沒資格挑釁。
洪骁倒是認識連戰,他的好朋友李子成是陸方怡娛樂公司旗下的藝人,正被面前這個男人送進警察局裡過。
他不知是不是喝多了,臉色潮紅,一揮手,“上。”
連戰身後站了自己那五大三粗的保镖和幾個玫瑰園裡的安保。
沒人敢在這種場面下動手,高霖可不是個吃素的。
洪骁駁不下面子,晃晃悠悠站起身,手裡還提了一個洋酒瓶,上去踹了陳穩一腳。
連戰正在陳穩身邊把她靠在自己懷裡給她擦臉,見這動靜,先把陳穩橫抱起來放在沙發上,然後不必他人幫襯,自己上去三下五除二制服了酒醉的洪骁,抓着他的頭發猛地往牆上撞。
一屋子人,無一人敢攔。
陳穩沖保镖招手,明明自己都虛弱地擡不起胳膊,還要擔心連戰不小心弄死人攤上麻煩。
保镖點頭,上去拉開了連戰,說:“先生,先生,冷靜一點,會死人的。”
連戰大喘氣,自己也頭暈目眩,耳鳴聲更加重了。
他彎腰把陳穩抱起來,抱坐着給她整理頭發,“傷着哪兒沒有?”
陳穩搖搖頭,隻是手背擦了一下嘴唇,說:“有人親我。”
語氣委屈極了,像個鹌鹑一樣縮在他懷裡嗚嗚地哭。
“誰?”
“那個胖子。”陳穩指認了兇手。
那人臉色一白,慌忙跪下,怕成為洪骁的後來人,自己主動咣咣地往地下磕頭。
連戰身上隻有一件單薄的襯衫,剛才在來的路上,吹在寒風裡都沒覺得冷,現在更是渾身燥熱、火氣充盈。
他用拇指抹了抹陳穩的嘴唇,說:“沒事,就當被狗咬了一口,你願不願意看他變成狗?”
那人臉色一白又一白,急中生智,汪汪學起了狗叫。
連戰還沒反應,衆人都施舍過去一抹眼光,看不起的同時,隐隐又覺得這人真他媽能屈能伸,是個當小弟的好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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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再次被咣地一聲從外面踹開,是高霖,風塵仆仆趕了來。
陳穩看過去,不知他何時換了衣衫,黑西裝,黑西褲,黑襯衫,黑客帝國似的高大清瘦。
瞧見屋裡場景,心下了然,跟連戰對視一眼,收回目光後,上去先踹了那個胖子一個跟頭。
誰讓他離門口最近。
罵道:“他媽的,老子剛他媽把人從這兒帶走,你們他媽的怎麼又給我整回來了?”
胖子跪在地上,淚流滿面,嗫嚅不清。但高霖耳聰目明,好歹聽明白了。
原是這些人喝多了酒,尿就多,上廁所的時候正好碰見陳穩從女衛生間裡出來,酒意上頭壓根兒不管對方是誰,隻看臉盤兒長得漂亮,直接就上手了。
安保當時正好出去接連戰,就那個一分鐘的空檔,愣是讓他把人給帶走了。
連戰早已平複下來,确切的人待在他懷裡确實讓他安心不少。
他捏住陳穩的下颌對高霖說:“高總,來,你看,這麼點兒小傷在你眼裡可能沒什麼,但是在我眼裡事兒就大了。她從小磕破點皮兒,我都恨不得把傷口含在嘴裡,你說她今天傷成這樣,你這裡的那些人我應該怎麼處理?”
高霖不語,銳利的五官在燈光下顯得有些深邃,表情若有所思。
今天的事兒在他眼裡确實不算什麼,殺人放火在玫瑰園裡都情有可原。不過,像連戰這樣的人能對一個女人做到這種程度,确實讓他感到稀奇。
連戰又說:“如果高總不管,或者下不了狠手,那我就隻能自己管了。”
語氣平淡,但是滿含威脅。
高霖哂笑,但也不會完全不把連戰的話放在眼裡。
他那樣的人,真要誠心與人為難,他确實得喝一壺。
識時務者為俊傑,再說,就算連戰不怪罪,他答應人家的事情沒辦成,确實也是自己的責任。于是道:“來人,把這一屋子人都給我捆了,送到警察局去。”
其他人都吓了一跳,洪骁更是臉色慘白,本來就受了重傷,一頭血水,此時更是匍匐着爬到高霖腳邊,抓着他的褲子連聲叫哥。
高霖看他這副樣子,氣不打一處來,擡腿給了他一腳,道:“誰他媽是你哥?腦子裡裝的都是漿糊嗎,隻長頭發不長腦子的玩意兒。怎麼?我剛才把人帶走你不服氣是吧?悄摸摸地又給我弄回來。做賊盜黃連,你自讨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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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穩沒什麼大礙,冉露的傷勢卻不小,因為他們的惡劣玩法,嘴角近乎撕裂。身上也不輕不重地受了許多傷,最重要的還有心理上的折辱。
連戰讓保镖把她送到醫院去,陳穩特别囑咐:“别去安和,其他哪兒都行,你多陪一會兒,事後送她回家。”
連戰聽了這話,心裡不是滋味。
他上回一着急就直接把重傷的陳穩就近送到了安和,搞得現在“家暴”的流言甚嚣塵上。他是不在乎,可是他不想讓陳穩深陷輿論的漩渦,成為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即使他跟張院長再三強調,但嘴長在别人身上,這東西到底壓不住。他想過讓陳穩換一家醫院工作,無論是多麼優質的頭部醫院,他都能把她送進去,但她又不願意。
出了玫瑰園的大門,自家的車子就在外面等着。司機老張正靠着車身抽煙,見着來人忙把煙頭扔到地下踩滅。
連戰懷裡抱着一個人,被用黑色外套密實地包裹着,他趕忙上前拉開了後座車門。
連戰把陳穩放進後排座位,小心翼翼從裡面撈出自己的大衣給她蓋上。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安撫,說:乖,先在這裡等一會兒,我跟那人說兩句話。
陳穩點頭,他就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帶上車門走了。
不遠處,連戰和高霖就站在玫瑰園入口處的石碑跟前說話,身形相似,個頭相似,容貌都是一樣的出衆,但是姿态不同,氣質千差萬别,往那一站,倆人都十分惹眼。
連戰說:“是你弟弟?”
高霖遞給他一根煙,自己又攏火點煙抽了一口,笑說:“哪個犄角旮旯裡的弟弟,我又不算高家人。再說,那小子就算是想攀附高家,也還少了那麼點兒火候。”
高霖的姑姑是溫大導演溫如升的發妻,洪骁則是溫如升現任的兒子,小三上位生出來的私生子。
連戰手裡捏着香煙頭,來回把玩,并沒有跟人聚衆抽煙的毛病。
他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高霖笑說:“您最好别客氣,省得最後把火發我身上。”
連戰拍拍他的肩,說,行,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或者你要什麼直接開口。
高霖一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齒,英俊的同時總有一股子邪氣。路燈發黃,給他倆身上照了一層朦胧的光暈,陳穩坐在車裡,看着這一幕,心裡總有些毛毛的,仿若在夢裡。
今晚的經曆真是離奇。
她不知道連戰平時都和什麼樣的人打交道,但至少這次是她把他拖入了危險的境地。
玫瑰園不是個好地方,高霖更不是個好相處的人,連戰能讓他這樣地幫他,一定也是付出了代價。高霖那副模樣,一看就是會趁人之危,獅子大開口的詭谲之士。
她不禁有些擔心。
連戰說:“你這裡有監控吧?”
高霖笑說:“哪能沒有呢?”
“有就行。這樣,你那個弟弟不是個明星麼,到現在也沒混出個什麼名頭來,咱們就幫他一把。”
高霖挑眉:“怎麼幫?”
連戰道:“就挑個好日子讓他上個頭版頭條吧。題目就叫‘溫如升私生子,聚衆.淫.亂,兩分鐘視頻流出。’素材你來提供,文章找媒體編寫,錢我出。”
高霖眼神閃了一下,抽了口煙,吐出口白霧,笑說:“連總這題目取得頭頭是道,平時怕是不少涉獵吧?”
連戰笑笑:“謙虛了,你應該比我更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