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根短粗的魔杖,用通體漆黑的黑刺李木作為杖身,簡約的雕琢過後,外表僅有一顆清透的、紅玫瑰般的魔水晶點綴,長度看起來隻有二十幾公分。
“魔杖很特别。”薇薇安擡起下巴,撫摸着魔杖的尖端,垂着睫毛再度看向那令她歎為觀止的手,有些失神。
“很漂亮。”
女巫隻以為那是對她魔杖的認可,微微颔首,“謝謝。”
傳統的白巫師多數都喜歡名貴材料。
他們的魔杖起碼要制作成有自己半人高那樣,并且固執的認為:隻有這樣,才能更好的發揮出他們的實力。
更有甚的,還會選用稀有的、比自己要高大古老木材來當魔杖。
實際上,不如說那是為了炫耀自己雄厚的資本,順便恐吓敵人。
眼前的女巫顯然并不在意名利、外貌,甚至于連她自己都是沒有經過認真打理的天然模樣。這讓她的眉目中除了冷漠與遙遠,眉形不經修剪也很漂亮,多了幾分野草般肆意瘋長的美。
少女打量女巫的同時,女巫也在凝神望着她。
女巫的薄唇微抿着,“你,可以從我身上下去了嗎?”
她話音剛落,魔杖順勢向一側挑過。
女巫的掀開了薇薇安的兜帽。
這一回,薇薇安沒有躲閃。
鎏銀般的長發傾瀉下來,在陽光下呈現出雪一樣的微光。少女的皮膚雪白,左側臉頰的顴骨位置有一顆顯眼的淚痣,绮麗的绛色眼瞳半藏在眼睑下。
很少見的樣貌特征。
長袍下,她的裙子破損嚴重,以至于看起來有些衣衫不整,是薔薇枝條幹的好事。不過當事人似乎并不介意。
女巫沉默了會兒,語氣中透着不近人情的冷漠:“黑巫師,報上你的名号。”
“這個嘛……”少女露出溫純的笑容,夾着柔軟的聲音,眼底的真誠仿佛要溢了出來,“其實,我隻是一個誤入法陣的普通巫師。”
她試着挪動臀部,讓自己坐起來的感覺更舒适一些。
女巫的眉梢極其細微的挑了一下,随後神色漠然地反問:“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即便同為女性,這個動作對她來說還是太親密了。
她說話時,身體都在緊繃着,僵硬極了,明明那麼抗拒,卻又沒有任何反抗的動作。
真是有趣。
法勒王後彎起眼眸。
“不相信嗎?”
薇薇安輕輕撫摸過女巫的肩頭,從她的頸側撚取一朵遺落的薔薇,嗅聞着,唇畔的笑容漸漸擴散,“既不相信,又不清楚我的身份……為什麼不推開我呢?”
“……”
女巫皺了皺眉,濃墨似的眼底閃過一抹焦躁之意。
是薇薇安的話影響到了她。
事實上,稍加思索過後,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不想推開這個黑巫師女孩兒。
明明她看起來除了美貌一無是處——不,她對魔法陣的理解并不弱于自己。
這并不是兩個人能夠親密貼合在一起的理由。
這太不合規矩了。
“下去。”女巫的語氣冷冰冰,再一次重複。
“别着急,親愛的。”
薇薇安将那朵薔薇輕輕點綴在女巫的鬓發,緩緩開口,“這樣很好看。”
她從長袍中拿出鏡子,端到女巫的面前。
平滑的鏡面上映出女巫冷淡的神情,花朵嬌美,從而令她原本疏離空洞的外貌多了幾分生機。
“……”
風聲瑟瑟,魔鏡一動都不敢動,生怕被識破僞裝。
然而女巫是淡淡的掃了一眼鏡中的自己,冷酷無情的下達了最後通牒。
“我說了,下去。”
“……”
天呢,她的缪斯。
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女人。
法勒王後隐忍着去撫摸女巫臉頰的沖動,眨眨眼,微微一笑,“我會下去的,但是……”
——她擡手,指尖輕觸一下四周的空氣。
淺白色的牢籠便憑空出現,熠熠閃光。微弱的電流刺痛了越界人的皮膚,在沒有被觸碰時,牢籠又消失了。
牢籠仍舊在那裡,隻是隐匿了。薇薇安的眼睛,讓她從一開始就能看到這個牢籠。
“可是,如果現在下去,”少女看着女巫越皺越深的眉頭,無辜地說,“我會很痛的。”
女巫一時失語,“……我知道了。”
她意識到自己還是小看了面前的女孩兒,竟然能将她預先在法陣中設置好的牢籠一并轉移位置——看得出來,本意是将她這個施術者本人囚.禁起來。
隻不過搞錯了自己的落點,以至于造成了現在的局面。
女巫思忖過後,很快明白過來,她骨感的手指捏緊魔杖,将尖端對準牢籠的能量中心。
正要頌念破障咒語。
“等一下。”
與她相比起來,少女的手更加嬌小,皮膚是肉眼可見的細膩光滑,她孩子氣般的、不依不饒的攥緊了女巫的魔杖。
“你的名字,可以告訴我嗎?”
少女的語氣自然是十分輕柔的,這符合她柔弱的外表。
可那近乎要搶奪魔杖的力道,和那雙绛色的眸子裡,有意無意流露出不容置喙讓女巫感到疑惑。
……
沒關系的,她會逮住這個冒失的入侵者好好審問。
女巫在心裡安慰着自己。
于是她不再思索,隻是冷淡地回答道:“艾拉·塔納托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