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台球并沒有讓劉昭楠熟識更多的人,跟沈玲玉告知情況後劉昭楠走得悄無聲息。
她前腳剛離開,江北從台球廳出來,他的出現總是引人注目,沈玲玉的目光很快追随過去,聽着江北跟松習聊天。
松習納悶問江北幹什麼去了,後者回答簡短,“買煙。”
松習的口頭禅又蹦出來,操一聲道:“哥,你什麼時候煙瘾這麼大了?”
台階下的坑窪裡汪着一團渾水,風吹過泛起波紋,剛好叫的網約車到來,離車子最近的男生道:“沈校花,你們先上車。”
三個女生點點頭,準備上車。
“人齊了?”
冷淡低沉的嗓音突然響起。
沈玲玉回頭和江北對視,心跳控制不住地加速,反應過來,“劉昭楠家裡人催她回去,先走了。”
江北低低嗯了聲,也沒再說什麼。
*
劉昭楠坐上公車,挑了個靠後排的近窗位置。
她心思細膩,一路上在思考要不要跟江北告知一聲自己已經先走了。
如果今天兩人完全沒有交集,劉昭楠不會浪費時間思考這種事情,但現實是,像遊戲結束時系統裡發出的game over 。
今天無意加入的這場聚會結束時,江北突然跟她說一句:劉昭楠,别落隊。
不同于沈玲玉的直白,劉昭楠的喜歡,就是這麼謹小慎微得連一丁點痕迹都不敢留下。
公交車從商業廣場駛過,LED顯示屏上放着一支酷爽清涼的廣告,“撞青春,玩轉盛夏活出自我精彩。”
明豔的綠色藝術字從劉昭楠眼裡劃過。
出于禮貌,劉昭楠找到江北的□□編輯了一條信息發送。
劉昭楠:[抱歉有事先離開,提前祝你生日我快樂。]
這條訊息直到下公車都沒收到回複,而劉昭楠沒來得及到家趕上一場大雨。
劉謹茹來接她,兩人一起打一把傘到家,劉昭楠幾乎沒淋濕,劉謹茹卻濕透半邊身子。
看着媽媽進浴室,她去廚房煮姜湯,劉昭楠對劉謹茹的感情很複雜。
而複雜的原因就在此,你覺得她不愛你,但她又确實愛你。
*
江北生日每年都提前跟朋友過,這兩年的生日聚會點都在夜市的大排檔。
沈玲玉第一次進這種搭塑料大棚,滿是油煙人群擁擠的燒烤店很是不适應,最後還是因為有女生的緣故,換到二樓的包間後才舒适一點。
周圍熱鬧,松習拔高音量喊:“老秦,還忙不?不忙坐下來一起吃會兒呗?”
秦遠是松習同桌,在大排檔做兼職,從隔壁幾桌抽身過來,這個點正是燒烤店忙的時候。
他個頭跟江北差不多高,骨架又更大一些,最大碼圍裙穿在身上依舊像是小一号,一頭青皮,耳根剃了一道閃電,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腦袋快頂到頭頂的燈泡。
“正忙呢,你們吃吧。”他道。
“你妹呢?”
“跟老闆家小孩一起在樓上寫作業呢。”
“給她弄點吃的去?”
“不用管她,”秦遠從桌上拎起一瓶啤酒,往桌沿磕開瓶蓋,跟江北撞了個杯道:“北哥,提前祝你生日快樂啊,這會兒正忙,坐不下來。”
“沒事,忙你的去。”
有女生在,今晚這場散得早,有人意猶未盡道:“等會兒網吧通宵去诶?”
“可以啊,問北哥去不去,一晚上直接能被帶飛。”
松習已經有點喝大了,蹦出來,“别廢口舌了,我爺爺他肯定不去,我今早就問過他了。”
這哈批一喝醉就叫人爺爺的毛病也不知道怎麼得的。
“那不都早上的事了嗎?今晚這氣氛剛好意猶未盡,我賭北哥會去,那放假就是得浪啊,是不是啊哥子們。”
“就是啊。”
一群人已經開始興奮,松習卻笃定道:“我哥今天要是去!我表演吃翔行吧!”
“你酒幹多了吧賭那麼大!”
“賭呗,反正吃翔的又不是我,我賭北哥會去!”
松習啧一聲,大着舌頭勸:“上個假期剛放假的時候,老秦,我,還有我爺爺,我們三去網吧裡熬了兩個通宵包遊戲,隔天我跟老秦意猶未盡的去找爺爺準備再接着開黑,你們猜他在幹嘛?”
“他奶奶的這人竟然叼着筆帽,擱茶幾上已經做了好幾張卷子,我跟老秦還以為出現幻覺了,各位,知道被級組第一偷偷卷的感覺嗎?啧啧,曆久彌新。”
不了解江北的人,單看他的生活還以為這人就是隻會吃喝玩樂消磨光陰的混不吝,實則這哥比誰都清醒,他從不沉湎享樂,隻要明确了目的,他能從任何環境裡抽離出身。
站在街邊的一群人,忽然間耳邊隻剩下風聲。
好幾個學霸這時啪啪啪被打清醒,滿腦子:玩個毛啊,回去開卷啊。
沈玲玉等在燒烤店門口,見江北結完賬單出來立即上前,今天逛商場的時候她有想過要不要買生日禮物,但估計送不出去,也不想自己太沒面子,于是沒買。
不過她想跟江北真誠地說句生日祝福,喜歡一個人就這樣,恨不得想把所有誠懇都擺出來給他看,希望他一切都好。
沈玲玉語氣認真:“江北,提前祝你生日快樂,希望你永遠順心遂意,所願皆所得。”
“謝謝。”
江北不是那種有許多女生追就自視高人一等随意看輕嘲笑别人心意的人,他對所有女生都一視同仁,不管誰更漂亮一點還是身材更好一些,他永遠是客氣且疏離。
沈玲玉知道,江北真正生日那天要跟家裡人過,所以每年都提前跟朋友慶祝,她說:“我明天就要進藝考訓練隊了,隊規很嚴格,不能用手機,所以你生日那天不能十二點整給你送生日祝福了。”
“嗯。”
沈玲玉啞口無言幾秒,“那我先走了?”
“嗯。”
明明這人最會照顧女生的自尊,拒絕起人來又是那麼的冷漠無情。
她忍不住悄悄偏頭看江北,男生的五官出挑得引人注目,神情淡淡的,高挺的鼻梁骨被燒烤店門口的燈晃出一片陰影。
沈玲玉注意到周圍已經有很多女生視線頻頻朝這邊看來,她一走,肯定有很多女生上來跟江北要微信,一時有點舍不得離開。
而江北像是已經習慣周圍的目光,低頭掏出一根煙銜進嘴裡,沒點,唇逢裡淡淡地擠出幾個字,問她,“怎麼回去?”
“叫車了,”沈玲玉朝路口指了指,“她們在等我。”
江北眼睛掠過一眼,“行,注意安全。”
說完便轉了個方向朝松習他們走去。
沈玲玉知道一句“注意安全”不過是江北骨子裡的教養驅使,沒有任何多餘的含義 。
明明早已經知道這人很難追,從不給任何女生回應,對誰都毫無例外。
但真當自己遇上時,從沒受過什麼委屈的大小姐内心漲滿失落感。
看着江北的背影融進男生堆裡去,沈玲玉不高興地垂下眼,路邊等待的兩個同伴打到車,喊她走了,這時沈玲玉才依依不舍的轉身離開。
而江北一眼都沒往回看過。
江北臨近一群人剛好聽見松習在哔哔,“我北哥玩物喪志?迷失自我?不存在的OK?”
話沒說完,被江北一根煙堵了嘴。
幾個男生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問,“北哥,等會兒網吧走起?”
江北正低着頭跟秦遠發消息,頭也不擡道:“不去。”
“老子就說!”松習跟中了八百萬似的興奮,撞上江北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