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命。”
阿鬥是被茱萸煩鬧睜眼,他睡不過一個時辰,兩手兩足張開大字擺在地上熟睡,猛得一陣搖晃眩暈之感湧來。腹中并無食撫,酸屈饑餓迫使他睜眼“小哥哥,我……餓了。”
茱萸腹中并未進食,餓感使他疼痛難忍,澀味存于口中不能退卻。他身起在玄夜摸索着,手在地上胡亂翻找“這個可以吃的,是小哥哥給我的。”他将尋得的食物塞進口中吞咽。
茱萸入百纏術時日遠早于阿鬥,物魅整日給他的飯食也不過是幾塊馊毀的腐肉和爬滿活蛆的幹澀饅頭。茱萸用石頭割下腐肉的一角充饑,蛆滿的饅頭被他扔到了主家的棺椁之中。
棺生子将母身帶出棺椁之時,生肉活蛆布了全身,整個村子的屍傀生性厭惡之味,都不願棺主之母在其家留住。棺生子吃了閉門羹卻心有餘力而不足,悖論相斥。棺椁他從未離身,後攜事諸多不便,便放置在了柳家後院。
茱萸拖着身子将扔在地上的屏風繪圖舔食盤,這本是物魅刺贈給阿鬥的絕命食,後被阿鬥硬性塞進了茱萸的口中。
第一口入唇後,茱萸吞咽間又去抓第二塊生肉,阿鬥甩開他的手,将盤碟打碎在地“走開。”
茱萸被他吓哭了,一個人掉着眼淚蹲在角落玩石子,血淚掉在素瓷的碟盤面,隐忍度的脾性再度驟漲“小孩,過來。”
茱萸抖着全身,随手抓起地上扣動的石子瘋跑,玄夜他探不清着向磕絆在地摔破膝蓋“過來。”又是一聲。
落入茱萸的耳中,這是催命的符咒。未曾怠慢,擡腳捕捉小哥哥身上殘留的氣息。
屏風繪圖被阿鬥翻盤在地,站起身來猛間一個擁抱撲倒了他,茱萸摔在他身上又慌忙起身。阿鬥扯住他的衣領拽過“這肉好吃嗎?回答我。”
“好……好吃,這肉較姐姐送來的更好吃。那肉澀酸,我……咬不動,幹柴斥道。”茱萸抖落口快。
阿鬥雙手落在他的臉上,用手去觸他的口角,生肉所剝之血從茱萸的口中滑落,小孩唇中卻說“小哥哥給的肉好吃,不苦澀。”
“哥哥。”茱萸喊了他一聲。
“做甚?又有何事?”阿鬥很不耐煩答了一句。
“餘間未掌燈,玄夜當頭幽黑。哥哥你不要害怕,我在你身邊。那個姐姐把我關在小黑屋裡不見曜日,多了一個你,我也就不害怕了。”茱萸小心去拉阿鬥的手,孩童隐忍縮回手臂躲在衣袖底下緊攥,撕咬嘴唇的死皮,又咬了一口“哥哥。”
阿鬥身性敏卻刻意回避“别碰我。”
“哥哥……”
“别這樣叫我。”
屋内卻未掌燈,靈娑之若許可微之若期。阿鬥被靈娑微點罩住眼,心裡不免生出一個念頭,他抓着茱萸走到靈繩彙聚之處。
“為什麼不走?告訴我。”他的語氣很沖,又不是很讨好。
“我……在等你一起走。”這是茱萸的回答。
阿鬥心中泛起漣漪水波,轉而消散泛舟。人性本善本惡的雙向論彌勒懸肆,種滿邪惡的靈種與天齊之衆的惡胎又在好惡?世間至今懸日掛月輪轉,飛入尋常家也不曾是宿命論。
性,天命違,本性違。
道,夫子論,衆生語。
性道問天穹,磨勒道鬼神。
人性,敢問上蒼何道之語。
阿鬥令茱萸閉眼,揭開外皮,用鮮血染紅眼瞳,赤紅之色,炫日奪目,但肮髒淫.欲。
——
阿鬥伸展身軀,觸卻無人,背間存留的溫熱氣息早已散去,哆嗦着“茱萸,茱萸。”
茱萸沒在身邊,阿鬥用足勾了懸空也未有實感,他趕忙起身。茱萸塞完地上的碎肉,抹幹淨嘴“小哥哥,我在這。”
他又爬了回去拉着阿鬥的手“哥哥,我在。”
“茱萸,你吃了……吃了什麼?”
“地上的碎肉。”他沒有撒謊,唇角殘留之物他又伸出舌頭舔了一口。
“吐出,吐出,别吃了。哥哥诓你的,不好吃。茱萸你聽哥哥的話,快吐出來。吐啊……”他的手放在茱萸的颔下,揉着他的下唇。
“哥哥,我吐不出。”
“茱萸,茱萸。”阿鬥着急滿眼滴淚打轉,用手輕拍他的後背,将人一把攬進懷中“我們不吃那肉了,我們不吃了。”
“茱萸聽哥哥的話。”小茱萸抽出右手輕拍了阿鬥的肩膀。
玄夜,靈梭,兩個孤兒相擁,懷浸長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