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是西璃皇子謀反所緻。皇子篡位司空見慣,隻是此次殺戮确實讓人唏噓。”
“不是的,”安陵淮搖頭,“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近日,傳回不少情報。
“世人皆說是那達王子篡位謀反,可既行不徑之事怎會廣而告之?掩蓋事實才是上策。”她繼言:
“那達王子是小妃所生,庶子從小要學會的便是謙卑忍讓。他雖不算受寵卻也衣食無憂,沒有篡位的動機。加之,安插在西璃的線人來報,這些年那達王子一直安分守己,從未招兵買馬、拉攏權勢。”
沐言這就不解了。“那是為何?”
“及笄大禮前一月,西璃城内突然湧現大批西遷牧民,但西璃王卻不甚在意。六月氣候炎熱,西璃東部的牧民常西遷至沿海的濕地,曆來如此,偶有途徑休息也是常事。”
“就在大禮前三日,那達王子突然失蹤了,牧民也消散無蹤。大禮當日,他們竟又一同出現了,人們這才知道那些牧民全是軍兵喬裝所扮。他們來勢洶洶、大肆殺戮,幾乎屠盡了西璃王宮,偏偏又隻有那達王子一人平安無事。後來,那達王子自立為王,他篡位謀反的傳言也就坐實了。”
種種迹象都向世人昭示着那達王子就是西璃的叛徒,一切都顯得理所當然,卻又是那麼的蹊跷。
沐言靜默了。“那批喬裝的軍兵,從何而來?”
是了,這就是事情的關鍵所在。
一直言之鑿鑿的安陵淮也現出茫然,她搖頭,一股迷霧籠罩的無力感纏住心頭,她想要沖破霧障,卻辨不清方向。
“尚且不知。搜查的暗衛隻帶回了一件兵器,看其制作,像是南晟所産。”
殘損的兵器一角擺在四方的案桌上,千年的梨花木色澤醇厚,案面上靜躺的矛尖大小不足掌寬。
沐言拿起端詳,論戰場,她熟。
“南晟?不應該啊。南晟一直重文輕武,軍事發展已經停滞在二十年前了,他們對兵器也是嚴格管控,除非官家特許,否則不可能産出這麼多兵器。”
沐言娴熟地轉動着矛尖,遞到安陵淮面前:“而且你看,這段矛尖通體是玄鐵所打,堅不可摧、鋒而不芒,其鋒面平整光滑,不論是開礦還是鍛造,南晟都沒有這個工藝。”
最後,沐言确定道:“南晟王極其反對戰争,官家是不可能起戰的!”
安陵淮聽着,若有所思,片刻後眸光一亮,“若不是南晟要攻打西璃,它隻是中間的助力者呢?”
安陵淮的想法難免有些匪夷所思,沐言當即否決:“南晟官家助力他國攻打西璃?那更不可能!”
安陵淮似乎要沖開那一團霧了,眼裡盡是銳眼的鋒芒:“若不是南晟官家,而是民間私造呢?”
“什麼?!私制兵器??沐言不敢置信地驚呼,“不可能!這可是殺頭的大罪,重者株連九族!誰有這個膽啊!”
沐言的聲音太大,差點兒驚擾了巡夜的府兵,安陵淮趕緊捂住她的嘴巴,氣急觀察,
“你可小點兒聲!”
安陵淮依舊堅持着自己的判斷:“我仔細考究過了,這制作工藝确是南晟不假。南晟軍事是落後,但莫要忘了,他們民間的制造工藝卻是上流,辦到此事也不是什麼天方夜譚。”
沐言嘗試着消化安陵淮的觀點,感歎道:“那這從中作梗之人得有何等的本事!既要蒙混了南晟官家,又包藏了毀滅他國的野心!”
安陵淮深深歎了口氣,看起來也幾分苦惱。“是啊,到底是哪裡的勢力。”
安陵淮坐了下來,眉間又是解不開的困惑。“雖說這隻是猜測,倘若是真的呢?後果則不堪設想!”言罷,她側眸。
靜聽窗外,仲秋的夜晚萬籁俱靜,入眼全是暗黑的天。窗扇兩邊敞開,金黃的榆樹隐匿在了夜色中,樹後什麼也看不見。
“自去年起,我國邊境屢有動亂,我們必須居安思危。我想看看,這夜中究竟有幾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