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上車再不像來之前那樣嘻嘻哈哈了,柯淩舟平淡地睨了他一眼,伸手遞出一顆薄荷糖:“有氣别在我車裡撒。”
這薄荷糖也不知道啥牌子,謝驕剛扔進嘴裡涼意就直沖天靈蓋兒,嗓子眼凍得齁疼。柯淩舟好像還生怕鎮不住他的火氣,又遞了一瓶冰水過去。
“……”
“夠了。”謝驕婉拒他的好意,沒好氣道,“我不是超雄。”
黑色賓利終于挪開,要是肖君黎再不走,超雄發作的可能就會變成柯淩舟。
柯少單手轉動方向盤,平穩駛出莊園。夜風透過車窗徐徐吹在臉上,謝驕偏頭看窗外,瞳孔裡倒映出極速倒退的燈火。
但其實薄荷糖并不能将内心的心煩意亂壓下,超跑開出一段路,他還是擰開那瓶冰水仰頭灌了兩口。
柯淩舟開着車,分出眼風看了看他。
冰水加薄荷糖的威力足以讓人五官扭曲,但謝少表情管理堪稱一絕,居然還有心情哼笑了一聲:“抑郁症。”
他一個夜盲症,也不知道盯着烏漆嘛黑一片的夜景在看什麼,柯淩舟聽到他自言自語:“五十多歲了還趕小姑娘的時髦,真不愧是我媽。”
倆人穿一條褲子長大,對彼此那點事知根知底,柯淩舟小時候還曾羨慕過他有疼愛自己的母親管教,後來眼見了他們家那堆扯不清的狗血爛戲,覺得知足常樂,單親也挺好。
近郊夜裡的公路相對安靜,沒多久開進了橋下隧道,昏暗中隻能聽見其他汽車在旁邊飛馳而過的聲音。
謝驕說完那句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又冒出一句:“該抑郁的是我才對吧?”
明明旁邊還有一個人,但他不像是在問柯淩舟,更像是在問自己。柯淩舟沒有出聲,謝驕很少有軟弱的時候,唯一見他消沉,是高三畢業出國那段時間。
大概跟他媽媽和江清涿有關,其實他們都明白。隻不過他不說,作為朋友,便也都心照不宣的不問。
超跑開回市中心,卻沒有送謝驕回酒店,柯淩舟将車子導航到聞人延名下的私人club,将難得有點頹喪的好友從副駕駛拖進燈光搖曳的店内。
吧台酒保認識他們,将二人請進平時常去的包廂,柯淩舟點了兩杯加冰威士忌,謝驕開始事兒逼:“我晚上不能喝酒,明早要上鏡。”
柯淩舟表情一頓,改口道:“一杯。”
“好的,柯先生,請稍等。”
酒保推出包廂輕輕帶上門,謝驕癱坐在沙發上,像塊潮了的威化餅幹,低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擺弄花了2500萬拍來的鑽石盒子。
柯淩舟開口安慰人也很沒人情味:“有必要?”
他搶過謝驕手裡的墨綠色絲絨方盒,冷冰冰地道:“别跟我擺出這幅上墳的樣子。”
謝驕想撈撈了個空,抗議道:“這是我的求婚鑽石。”
柯淩舟:“就這麼拿去求婚嗎?”
這意思其實是要拿回去讓設計師幫他加工設計成鑽戒,謝驕啞口無言,安靜了片刻,門外傳來敲門聲,服務生過來送酒。
滿杯威士忌加滿冰塊放在他面前,稍稍湊近就能聞到刺鼻的酒精味。謝驕一片混亂的大腦清醒了些許,柯淩舟居高臨下俯視他,目光帶着不容忽視的壓迫性。
“如果你還想像七年前一樣做懦夫,就别跟他求婚。如果真的想要,就不惜一切代價搶回來攥在手裡,不管任何人拿刀捅都不要松手,哪怕是他本人這樣做。”
謝驕有些茫然地擡起眼,情緒翻雜,又帶着一絲猶豫,他跟柯淩舟骨子裡是一種人,強橫偏執,想要什麼就一定要得到。
可相比起無所顧忌的柯淩舟,他又顯得更加……步履維艱一些。
謝驕沒辦法第一時間做出選擇,柯淩舟其實早有預料,謝驕看上去漫不經心吊兒郎當,實際上總考慮很多有的沒的。
他搞不懂為什麼要考慮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愛人也就罷了,無關緊要的人,有他媽什麼好遷就的?
柯淩舟幫他做選擇,直接朝他伸出手:“手機給我。”
謝驕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愣愣地将手機放進他掌心,柯淩舟擰着眉不知道在屏幕上操作了什麼,随後手機裡的聲音突然放大,安靜的包廂裡傳來清晰的人聲:“喂?”
是江清涿。
謝驕眼睛瞪大,驚慌失措地搶回手機放到耳邊,回了句“喂寶貝。”用口型質問惡霸發小兒:幹什麼!
柯淩舟不耐煩地道:“就算要考慮别人,也隻考慮他就夠了,你想說什麼,都在今晚給我統統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