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執象也就僵硬了那麼一瞬間,随後恢複自如,仿若什麼都沒發生。
不用解釋。
什麼都不做就是最好的解釋。
小老頭上年紀了耳鳴聽見幻覺很正常,幻聽是很常見的問題。
蘇執象打算好了:除非德瑞希真問自己有沒有聽見什麼人說話,她絕不做出多餘的反應。
神奇的是,小老頭問都沒問,拄着手杖站姿優雅,好像方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兩分鐘過去,德瑞希确定紋身完全消除後傳喚侯在門口的跟班。
“給她把手環摘了吧。”德瑞希說。
小組長上前輸入密鑰,将脫落的抑制手環收起來。
剛摘下手環,在場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感覺到空氣中有什麼變了。
像山海一般磅礴,卻也像絨毛一般微末。
那是一種純淨的異能,無色無味,但就是能感受到它似有若無的存在。
“多謝。”蘇執象感受着體内沒有阻塞的異能流轉,展顔一笑。
她平日裡總是不苟言笑的,現在一笑,倒像是昙花一現般驚豔。
---
出獄程序走完,幾撥人四散開。德瑞希收回視線,昂首闊步朝私人飛船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扯下領結放進侍者手裡。
“沒意思,繞這一大彎。”
侍者快步上前接過領結,欲言又止。
“我看出來了,那孩子不一般,可那又如何?”
德瑞希抽回視線,柔軟蓬松的胡子遮住嘴角苦笑。“我是老了又不是傻了,不至于病急亂投醫。”
---
囚犯出獄沒有飛船送,隻有一輛車坐墊都包漿了的破舊大巴,晃悠悠停在一個撞歪的鋼管邊上。
蘇執象空手下了車。
被抓進來時,她什麼都沒來得及帶。後面請律師送過兩次衣服,才不至于出來連件應季的禦寒外套都沒有。
北部星圈主營重工業,控制整個星際聯邦的燃料命脈,淩冽的空氣中充斥着化石燃料的味道。
蘇執象把圍巾拉高繞着下半臉打了個結,充當口罩。然後就在路牌下面陷入迷茫。
什麼都沒有。
終端。她隻有五十年前的舊版,理論上可以去公民中心更新同步一下電子信息,但前提是知道這個地方的公民中心怎麼走。
錢,她也沒有。入獄前,她本來有一筆稱得上是高額的儲蓄的,但傾家蕩産都用去請律師了。
看了看街邊火柴盒一般望不到頭的居民樓,和掩埋其中錯綜複雜的小巷。天色已晚,路燈昏暗,蘇執象不認為自己能從中找到正确的路。
捏緊口袋裡小組長給的500元星币,她朝一個彩色燈絲纏繞出的“旅店”招牌走去。
不料彌殃突然發話:“這種地方很髒,别去。”
這話說的不食人間煙火,像個小少爺。
天災不是人,哪來的錢呢?
無非是殺來的,搶來的。
想到這茬,蘇執象就很難給他好臉色。
“我沒有選擇。”她冷冰冰的說。
再者,需要睡覺的是她,而不是某個沒有實體的家夥。
---
開旅店的是個老太太,太久沒遇到現金付款的人了,老半天才從櫃台裡摳出足夠的找零。蘇執象收好零錢,拎起破舊的塑料牌。
207号房,走廊末尾的一間。
“欺負你是小女孩呢。”彌殃說,“走廊盡頭風水不好。這種建築陰氣又種。容易住不幹淨的東西。”
蘇執象:“你還懂風水呢。”
據她所知,風水一說都是聯邦建立之前才有的說法了。屬于民俗。
現在的人都是唯物主義者,身懷異能,一拳頭能砸死棕熊的不在少數,自然沒人會害怕怪力亂神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