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熟悉的不止是眼睛,很久之前來采礦時,她就感覺礦山也很熟悉。
這座山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給她更多疑惑的時間,湖底的龐然大物追尋着她動了。
河床震動,成噸的湖水以不合常理的方式攪動起來,巨大的旋渦瞬間成型,數以噸記的湖水以可怖的失重拍打而來,氣泡瞬間消迩于無形。
蘇執象猝不及防。
好在氣泡破碎,湖水倒灌的一刹那,一隻手從漩渦中抓住她。
瞬息之間,無數火光接連成片,在湖底逼退湧浪,轟出一條星河。
光焰之中,燦若星流。
紙鷹抓住火光成片的一瞬間,帶着蘇執象從這條異能生生轟出的通道中飛出湖底。
“英明的決定,關鍵時刻給我放了點能力。”
空中,彌殃松開抓住蘇執象的手。
兩人各自抓着一隻紙鷹,懸停在空中。
不知是否是刻意,他化形的手套還在。
蘇執象為他的好心和配合愣了兩秒,不自然地撇開,低頭看向狂風惡浪的湖面,卻很快被另一處異常吸引了注意力。
——昨天二人呆過的湖中島沒了。
不,不是沒了。
是它在移動!
在湧動的湖水中,以輕巧但是極為高速的路線滑動着。
湖底傳來悠長的咆哮,越來越近。
隻見整個“湖心島”緩緩升高,礦山也顫動着從水中拔節而上,湖中水順着崎岖的山體邊緣,因為落差形成無數高懸的瀑布。
烏黑的山以一種震撼人心的方式伫立起來,海拔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增長着,先是露出水下的1/3,到最後完全脫離湖水,成噸的湖水因為山勢的起伏往外溢出朝鐵水鎮湧去。
馱着礦山的,是一隻酷似霸下的神獸,小山包一樣的短粗四肢劃過湖水,重重蹬在岸上,巨大厚重的龜殼綿延百米,一眼望不到頭。
原來那“湖心島”,不過是它露在水面的一節尾巴尖。
此情此景,隻有“寶相莊嚴”這個形容才配得上神獸此番威嚴。
馱着礦山的神獸完全出水,它沉重緩慢地爬到岸上,仰天悲鳴。
身邊人的顫抖逐漸不容忽視起來。
彌殃疑惑地看去,卻見蘇執象眼中盛滿愁容,似有淚光。
“鳌玄……你怎麼……”
最終她沒說完,搖搖頭咽下餘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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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啊!走啊!”
向鑫背着槍跑出市政廳,緊挨礦山的那個塔樓狙擊點必然是用不了了,好在鐵水整不流行高樓,矮平房的屋頂也能湊合着用。
“别拍了!進星港再拍!”她打掉一個男孩的全息錄像,把人踹進蘇執象留下的紙龍巴士裡。
随着異能的輸入,滿員的巴士加滿了油,沿着筆直的城鎮街道飛出去。
向鑫擦一把頭上的汗,繼續張羅下一班車。
鐵水鎮靠這口礦山吃了這麼多年,居然沒人知道這山是活物,是一隻巨大烏龜龜殼的一部分!
當然,也許那怪物不叫烏龜。因為除了明顯的龜殼和四肢之外,頭和尾都更像蛇,有着冷血動物的豎瞳和堅硬鱗片。
管它是什麼呢?
反正鐵水鎮沒人能管得住它,這座鎮子毋庸置疑會被踏為廢墟,執法小隊能做的隻是多救幾個人而已。
“組長,要像天災局彙報嗎?感覺評級要提——”
“報什麼報,先活過眼前再說!”向鑫吼回去,又注入異能發動了一輛巴士。
危機之間,她總感覺自己忘了什麼事,直到紙龍巴士全部發出去才意識到。
——蘇執象還在礦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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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水聲中,天地都在震動。
蘇執象夢呓一般的低喃當然沒有傳達到鳌玄耳朵裡,它還在往岸上爬,蛇尾掃落礦山周圍的警戒線,踩翻樓房,喉嚨中發出痛苦的悲鳴。
這巨大的悲傷太具有感染力,不少小孩聽了都跟着它哭起來,即使他們根本不知道這是在哭什麼。
見蘇執象沉浸在說不清的情緒中,彌殃試探道:“要不我去?給個A級就行。”
“不用了。”蘇執象從情緒中掙脫出來。
鳌玄是她創作了送給師傅的卡,彼時師傅要出遠門,所以她特意設計成了四平八穩的樣子,能馱很多東西,好讓鳌玄為師傅分擔。
但最後師傅沒有收下,而是讓鳌玄留在千裡門以備不時之需。
更多時候,鳌玄隻需要躺在護山河裡挨着界碑就行了,如果它想運動,就馱一馱那些巨石。
想當初,它通體漢白玉色,誰見了不說漂亮。
現在卻滿目瘡痍,甲殼被腐蝕的坑坑窪窪,滿是駭人的開采痕迹,身體和巨大礦山盤虬在一起界限不明,白金色的身體更是不複存在,烏青的鱗甲上遍布扭動的污染物和深深紮根的水草,隻有頭顱勉強完好,額心還勉強能辨認出一些未被污染的痕迹而已。
痛不在身,但直達心底。
“這…是我和鳌玄自己的事。”
看着那個沖向鐵水鎮肆虐的龐然大物,蘇執象重重地說。
她需要搞清楚這其中發生了什麼,鳌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必須,由她親自去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