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段話說下來,一口氣都沒喘,在座的表情無一不精彩。
房間裡像鬼片一樣安靜,以至于襯托得外面搬盒飯的場務都顯得十分聒噪。導演的面子終于繃不住了,煩躁地拍桌:“安靜點。”
壓根兒就沒人說話,所有人都齊刷刷望着導演。
還是莊仲率先失笑,陰陽怪氣道:“你怎麼這麼會寫呢?”
“我忽然想起來我這兩天有事,王導,能不能請個假。”張逢春開始收拾東西。
其他人也紛紛舉手,表示要回去研究新劇本,全場隻有倪約淡然地坐着,忍俊不禁。
他坐在靠後的位置,伸手就能摸到箱子,給許盼一拔了一瓶礦泉水扔過去:“喝口水,說了這麼多話不口渴麼?”
大台階都送到眼皮子底下了,亂舞的群魔忽然默契散場。
導演又是一嗓門:“夜戲怎麼安排的?”
片場回歸正常拍攝。
離開前,莊仲從許盼一身邊繞過,看他氣定神閑打字,不由敲了敲他的桌面,威脅道:“不許亂寫!”
許盼一小聲嘀咕:“誰看得上你一樣。”
“你說什麼?”
“我說謝謝你,其實我們因為孫妙草自帶編劇改女二劇本早就改得不爽了。”許盼一保持八顆牙的微笑:“莊少爺,好人有好報,以後多做做好人,拜拜不送。”
“我覺得你在罵我,你最好不要讓我再抓到把柄。”
許盼一面無表情跟他揮了揮手,轉身不注意撞向桌角,不過桌子被倪約先一步眼疾手快拉開。許盼一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就說:“可惜沒讓他把關邱的結局改回來。”
倪約說:“改回來不是要增加你的工作量。”
“我隻是想看看,你設想的人生——嗯,關邱的人生。”許盼一把筆電合上,似笑非笑。
倪約沉默了兩秒:“你膽子真大,不怕得罪人?”
“我又不是沒得……沒什麼,這叫拆屋效應,談判常用,有了更加無理的要求做對比,他們反而更加樂意接受對方,你看,是不是免去了一場風波,沒準王導還得感激我呢,不然晚上十二點他也别想散會。”許盼一往他身後瞟了眼:“導演在叫你呢。”
倪約回頭,果然見場記朝他跑過來。
今天沒有安排倪約的拍攝,不過幾個主演都吵成這樣,也不可能和和氣氣坐下來拍,隻能臨時調整,先拍倪約的戲份,讓莊仲、孫妙草和張逢春分開,各自冷靜。
莊仲坐保姆車回酒店,半路上接到了好哥們張世傳的電話。
“你之前讓我查的,你們那劇的副制片人,有消息了,我找人打聽了一下,是有點手腳不幹淨,還愛亂搞男女關系,不過他跟孫妙草倒是沒什麼聯系,不是,你查他做什麼,這個人哪入得了你的眼?還是他得罪你了?”
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看見自己都快笑成迎春花了,得罪談不上,不過——
他奶奶的,又被許盼一擺了一道!
那日許盼一問自己近期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暗示他是被人陷害的,自己看到副制片人那麼殷勤要處理掉許盼一,還以為他是孫妙草的走狗,幫着主子趕緊找個替罪羊頂事,就順手把人查了,準備敲打一番。
但眼下,這個制片人明顯與此毫不相關。
再想想那天自己在巷子裡被許盼一打後他的詭異邏輯,莊仲悲催地發現,這小子不僅利用他洗去栽贓,還在利用他排除異己!
“掉頭,掉頭!”
龔四正在假寐,應激地差點從副駕駛彈射起來:“又出什麼事了,小祖宗?”他還以為莊仲不服氣,要再回去和孫妙草分個高下。
電話裡張世傳還在調侃:“至于這麼激動,那這個人你打算怎麼處理?”
“查都查了,該怎麼辦怎麼辦。”莊仲把電話掐掉,想了想,摸出了口罩,又想了想,從包裡翻出了拳擊護手繃帶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