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後不愧是影後,有顧惜在的戲,基本一條過,許盼一本來在片場默默關注倪約,但好幾次不由自主被她的戲吸引,幾乎被圈粉。
開拍之前,他對筆下的女性角色很是擔憂,怕自己跨性别的理解不夠到位,但後來他發現,自己的擔心很是多餘,因為顧惜已經用實力幫他把不足的地方補足。
這或許就是演員和編劇的相互成全。
比起顧惜,幾個重要角色裡,最需要重點關注的,還是沒有經驗的駱複文。
畢竟是第一次演戲的小朋友,狀态時好時壞,一旦受到旁人影響,很容易NG,加上他出生豪富之家,也沒有成人的閱曆,對于狗生的一些反應和行為無法完全理解。
好在,他和沈孟元相處了幾個月,彼此之間熟悉,在大牛的指導下,爺爺和狗生的這一場小爆發演得很到位。
許盼一清楚地知道,從昨天傍晚開始,沈孟元就在用自己的方法幫駱複文進狀态,給小孩子講述狗生的生活處境和幾十年都還沒能徹底解決的社會問題。
真令人咋舌。
自己和倪約融入山村幾個月的體驗和見識,被遠在首都的沈孟元輕而易舉就說清道明,不怪人家能成為院長。
這其實不是許盼一第一次聽到他講戲。
好幾次,沈孟元講着講着,自己也忘乎所以地對着空氣念起台詞,許盼一在片場幫忙的時候,看過他的劇本,爺爺部分貼标簽加頁,寫上密密麻麻的批注,甚至連哪句話哪個字重讀重音都标了出來。
他上次看到這樣令他瞠目結舌的筆記還是在《風中的玫瑰》劇組,倪約不僅給幾版劇本分别做了注釋,甚至還給隻有五集出場的關邱,補全了過去未來。
隻不過倪約字迹更加潦草,一些标識标記隻有他自己才能看懂。
沈孟元找了戶人家上廁所,劇本就撂在椅子上,許盼一翻了翻,忍不住跟正在畫分鏡的高明睿搭話:“你和倪老師認識很多年了?”
高明睿随口答:“十年肯定有,沒細算。”
“你有沒有覺得沈院長和倪老師有些像?”
“像?”高明睿停筆:“哪方面像,你說長相?可能美的人大多相似,醜的都千奇百怪?而且你不覺得同類身上都有同類的氣質?”
“……是麼?”
許盼一一時語塞,他隻是覺得兩個人都很認真,認真又努力的人都該得到老天的獎賞,繼而為倪約沉寂多年而不平,希望能找到他未來一定會紅火的證據。
不過高明睿這麼一說,他倒是發現了另一個事實——單論沈孟元年輕時候的五官氣質,他和倪約一樣都是濃眉大眼标緻的中式帥哥。
“說到氣質,我倒是覺得你和我一個朋友很像,”高明睿難得沉默了一下,但沉默之後往往語不驚人死不休:“許老師是gay嗎?”
“……”
許盼一覺得,高明睿可能是因為說話不夠委婉,所以才不做醫生的。
于是他先聲東擊西:“你是麼?不要無中生友。”
高明睿啧了一聲:“不要緊張嘛,就随便問問,像我們這種當過醫生又混過娛樂圈的,這輩子就算看到人外,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你覺得倪約是嗎?”許盼一立刻渾水摸魚。
“哇靠,他是個錘子,他是我把攝影機扭下來吃掉。”高明睿果然沒有發覺有什麼不妥,就這麼大喇喇地喊了出來,附近的攝影老師看了過來,他立刻讪笑着解釋:“攝影老師,不是針對你,你繼續……哼,你說倪約?我就沒見過他對人類的感情展現出一絲一毫的興趣,戲裡的不算,我前兩年就懷疑他已經五蘊皆空,能燒出舍利子。”
這也太誇張了。
不過至少說明倪約在過去十年都沒有談過戀愛。
“……你不如說他有絲分裂。”許盼一察覺到自己關注點偏了,心虛地故意用嫌棄地口吻打趣,以此來打消高明睿之後可能反應過來的疑慮。
但他說完就後悔了,猛然回頭,心砰砰直跳,好在倪約并不在身後。
——
何西石在小崖村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線索,這裡是距離案發地點直線距離最近的村落,村民的口音卻比前兩個村莊更重,雖然他們在當地找了個會方言的人翻譯,但二次倒手後的信息,作為警察可不敢完全相信。
當他沒頭沒腦問出這裡是不是有個孩子時,連方言翻譯都愣了一下。
離他最近的一個猴臉男人聽完,眼皮狠狠一跳,跟擊鼓傳花一樣,找到身邊的人,一個同另一個說話,何西石對他們的反應似乎并不意外,和另外兩個同事交代了幾句,繞着房子緩緩踱步。
他們叽裡咕噜說了一堆,見警察沒什麼反應,都攢聚在一塊。
何西石回頭瞭了眼,近處幾個村民生硬地笑了一下,确定沒人跟過來,他一個閃身到了屋後,便要往深處。
南坡向上的林子裡,樹高且密,連風也能被藏住。
就在他打定主意要進去一探究竟的時候,耳邊傳來說話聲。
“是你在找我嗎?”
褲腿一緊,是個髒兮兮的小男孩拽了他一下,小孩擦了一把鼻涕,目光閃爍着小聲說:“快要下暴雨了,叔叔,山上會滾石頭,你千萬不要上山,很,很危險!”
——
情況越來越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