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甯不甘地看着他的側臉,弋桐把書攤開在阮甯面前,鼻尖在書頁上勾勾劃劃。
阮甯的書和他本人的臉一樣幹淨,弋桐在上面圈畫重點。
“你把這些背了就行。”
阮甯淡淡暼了眼書頁,哦了一聲。他望向弋桐處變不驚的側臉,攥緊了垂在膝蓋的指尖。
“你想看見我哥哥嗎?”
弋桐蓦地擡起頭,阮甯很輕很淡地笑了下。
b大校園停着一輛卡宴。
阮甯握緊了方向盤,眼神直直鎖定前方某個方向東張西望的人影。
他已經在這裡守了三天。
忘不了他把宋汝南的課表遞過去時弋桐的表情,覆了一層秋霜的眼裡掠上一縷朝陽,纖纖地融化。
弋桐要在學校和咖啡店之間碾轉,即使如此每天他都能在宋汝南沒有課程的時候擠出時間守在b大外面等宋汝南。
不過課表是死的,宋汝南是活的,誰都不能确定他會什麼時候出來,弋桐又要因為兼職每次都隻能等不及他就匆匆離開。
阮甯為了不讓謹慎的弋桐發現他,專門換了輛相較之下不那麼起眼的卡宴。
如果他們之間真的敢有什麼的話……
阮甯目光狠絕,他本來以為他們兩個人之間隻是宋汝南蓄意勾引弋桐,可是弋桐後來的表現看起來卻——
卻是他也已經對宋汝南有了意思。
是因為那個叫曾什麼的嗎?
宋汝南覺得被落了面子,所以也要用相同的手段報複回來。
甚至,這個王八蛋更狠毒。
他對姓曾的沒有感情,兩個人連朋友都算不上。
但是弋桐,阮甯捂着心髒發出一聲短促的低喘,他那麼喜歡弋桐。
阮甯可以接受弋桐不喜歡他,但他不能接受弋桐投入宋汝南的懷抱!
如果、如果……
如果弋桐真的敢和宋汝南發生什麼,阮甯手背上紫流似的血管根根分明凸出來,要紮開皮膚似的。
那弋桐就好好看着他是怎麼拉着宋汝南萬劫不複吧。
前窗的玻璃包羅從大門走出來密密麻麻的人流,阮甯徑自鎖定隐在人堆裡的高挑身影,雙手幾乎要陷在方向盤,強忍住沖進去撞向他的想法。
仿佛是被誰按了快放鍵,鏡頭裡的龍套們以五倍的速度模糊閃過,來來往往的殘影裡,隻有男主角清晰從容地往前走。
要冷靜,不能急火攻心,憤怒會先落于失敗。
阮甯呼出一口氣,慢慢卸力,終于放過可憐的方向盤。
陰沉的天有要下雨的趨勢,像是要塌下來壓死每一個人。
宋汝南直直擦過身邊站立不動的人往前走,剛越過他的肩膀,手腕被隔着衣料抓住不放。
阮甯看得清楚,心髒在無聲尖叫。
想砍去弋桐的五個手指揣在懷裡,想攪碎宋汝南的手腕扔進豬圈,想告訴他們這是在犯罪!
弋桐在犯罪,他用精美的皮囊把阮甯沉迷風月的眼睛捂住,用純粹的美德把阮甯遊蕩不拘的心髒束縛,他卻拍拍衣服,飄然望向宋汝南。
宋汝南在犯罪,他擁有阮甯所得不到的所有東西,卻要出現在阮甯的世界裡,高高居上地宣判“我不在乎這些”,用看不見阮甯的态度無聲地炫耀。
世界正在以分分秒秒的速度在崩塌。
得不到,什麼都得不到。
一無所有。
這是最終的歸宿。
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什麼,确切來說是弋桐一直在講,明明不是多話的性格,為什麼還在說?
是在說黏膩惡心的情話嗎?弋桐這樣的人也能說出口嗎?明明是兩個男人,一定要用那麼依依不舍的眼睛看着宋汝南嗎?
惡心!
阮甯再也待不下去,猛地踩上油門調轉車頭,差點撞上一輛載着學生的出租車。
司機探出頭來罵,卡宴絕塵而去。
宋汝南聞聲看過去,卡宴車尾消失在拐角的車流。
他半斂眼眸,收回目光。
弋桐有些失望:“真的不記得我?”
宋汝南側眸看向他,弋桐翻出手機裡的一張照片給他。
是保存的一張新聞照。
“這是你。”弋桐指給他看,又點了點旁邊稍矮的男生,“這是我。”
宋汝南有些印象,隻是一場數學比賽而已,他參加過很多。
他把手機還給弋桐,弋桐開口:“我找你是……”
“請讓開。”
宋汝南冷淡打斷。
弋桐怔然,宋汝南擰眉,直接越過他。
今天是阮靈的生日,他不能遲到。
弋桐在後面追着他跑了三步停下,懊惱地垂頭。
也許是他今天的冒然出現太過唐突,所以宋汝南生氣了。
弋桐心裡的石頭懸滞在半路,剛剛落下幾米就又停了下來,回到原地。
宋汝南以前是走一段路到地鐵站回去,今天有重要的事,還被耽誤了一段時間,他揮手攔下一輛剛送回學生的出租車坐進去。
他買給阮靈的生日禮物還留在租的房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