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當不了狠心的壞人，學我當什麼惡人？”阮甯肆無忌憚地嘲笑，笑得眼淚都擠出來，“我假惺惺的胡侃幾句，你竟然敢當真？！”

他故意擺出受寵若驚的表情，說：“還是在你心裡，我其實還算是個擁有正面印象的好人？”

宋汝南的臉色晦暗不明，“你從來不會認錯。”

“畢竟我從來沒做過任何錯事。”阮甯屈起指節揩去眼角挂起的虛情假意的淚珠，“我也沒騙靈靈啊，難道你能說你爸的死和你沒關系嗎？”

宋汝南不語，阮甯惋惜地歎息：“可惜了，那麼懂事的小妹妹，還沒出生就成沒爹的孩子。”

阮甯當然知道宋汝南那個父親是何等的混蛋，搬出他對于宋汝南來說無傷大雅。

但是宋汝南在乎阮靈，傻乎乎的小姑娘做夢都想有爸爸。

他笑吟吟往前兩步，眼角眉梢挽起夏夜花般的風情。

“哥哥，剛才居于上風的感覺怎麼樣？很爽吧？”

宋汝南往前踉跄一步，阮甯按住他的後腦勺逼他靠近，動作毫不客氣，笑得越發溫柔。

嘭——

蹲在牆頭的野貓發出一聲驚亢的尖叫蹿出巷外，宋汝南的眼前一陣發黑，黏糊的鮮血沿着額頭流過眼角，滑過下巴鑽入衣領。

任何傷痛對于宋汝南來說都是可以忍受的，他冷着臉抹開遮擋視線的血，紅痕在顴骨暈開。

上了年頭的深灰牆磚多了一團濕漉漉的血，瞧着像是剛濺上去的水。

身後又迎來一拳，宋汝南微一側身，反手握住細瘦的手臂，毫不留情地把整個人甩遠。

綠色塑料的垃圾桶承受不住激烈的撞擊倒在地上，大概是剛處理沒多久，裡面隻有零星的幾塊垃圾。

但對阮甯這樣的富家少爺來說足夠惡心，他癱坐在地上，靠着牆面掩嘴幹嘔不止。

剛才後背撞上了垃圾桶，他恨不得來一把刀将後背的皮剜去。

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利箭逼視走近的身影，嘶聲：“你竟然敢對我動手。”

宋汝南逆着光的身體在黑暗裡模糊不清，病态蒼白的臉更顯得幾分詭谲陰冷，居高臨下地睨視地上的阮甯。

即使對方強撐一副不屈不撓的姿态，臉上萎靡的神情也已經出賣了他的真實情況，宋汝南沒有猶豫，拽過他的衣領迎面扇了一巴掌。

清脆的掌音在狹長的巷子分外清晰，阮甯眼前一花側頭愣住了，直到頰邊火辣辣的疼通過神經系統傳遍全身，他才回過神，臉上劃過羞惱的神色。

比挨揍更讓他屈辱的就是打臉，這分明就是在羞辱他的尊嚴！

“你找死！”

阮甯拽過宋汝南的衣領怒吼，情緒過于激動，胸腔激烈的震顫，咳嗽不止，心跳也開始不受控制。

宋汝南淡漠地掃了他一眼，極輕地諷笑，“你喜歡弋桐，是嗎？”

心事被戳中，阮甯的臉色被怒火灼燒的發燙，恨恨咬牙：“你想做什麼？”

“弋桐知道你其實是一個心肝早就黑透的爛人嗎？”宋汝南平靜地詢問，平鋪直叙得像是在讀數據報告。

“你……！”阮甯怒目而視，血氣翻湧上腦，朝宋汝南胸口踹了一腳，“難道你就是什麼好東西嗎？！”

宋汝南被踹得撞在牆角，顫着氣撫上胸口，臉色陰森吓人，黑冷的瞳孔裡映出癱軟在地上大口喘息的阮甯。

阮甯的心髒疼得渾身直冒冷汗，在悶熱的天裡冷得發抖，地面的微光被黑影遮擋，他憤怒地擡起頭。

“看來是真的喜歡。”宋汝南捏住阮甯的下巴，像是在不經心撫弄一隻呲牙的寵物，冷淡的表情裡閃過一抹譏诮，“他真可憐，沾上你這個從裡到外都髒透爛透的混蛋。”

“你等着瞧……”

阮甯字字都好似咬碎牙根，握着拳頭揮出去要反擊，一隻腿的膝蓋甫一離地，重重磕在水泥地面，骨頭快要粉碎的痛感鋪天蓋地襲來。

宋汝南面無表情地後退兩步斜他一眼。

阮甯用力捂着心髒，喘息聲應和着顫浪，眼神失焦，皮膚在微暗的光下白裡泛青。

宋汝南慢條斯理地整理好因為纏鬥發皺的衣服，除了沿着額頭落下來的血，他稱得上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紳士。

阮甯明白了宋汝南是故意激怒他犯病，太陽穴一根青筋凸起，衣服領口快要被抓破。

“你這是……是……”他哇地吐出一口血，心髒在激烈和微弱之間跳動搖擺，“故意殺人……！”

這人一向體面示人，最狼狽的時刻也無外乎是被宋汝南逼着跪在樓梯，現在這樣子實在是太難看了。

“我要告你！！我要……我要讓你好看！！”阮甯一手撐着牆磚，心跳在掌心下掙紮，越來越弱，求生的意志在憤怒裡被熊熊燃燒成嘶啞地叫喊。

宋汝南輕哼嗤笑：“你得有命說。”

阮甯蓦地瞪大眼睛，喉嚨仿似被一隻無形大手扼住，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攥住宋汝南的褲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