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玖甯不禁一聲冷哼。
寒堯能有什麼事兒?以他的行事風格,若真有事兒遭殃的也是旁人,最不濟就是殺殺人,叛叛亂……
這般想着,江玖甯的嘴角突然就頓住了。
昨日寒堯欲言又止的模樣,難道真的是率領十萬大軍行叛亂之事?
有了這般念想便愈發不可收拾了。
北境雖說是偏安一隅,但畢竟是一塊死境,沒了朝堂供給的糧草,若想養活十萬軍隊光靠北邊那塊荒地,無疑是杯水車薪。
唯一的出路。确實隻有在春天到來之前揮師南下。
而南下的第一郡,必然就是雲麓。
江玖甯倒吸一口涼氣,把手中的碗筷一扔,匆忙跑到院内。
霎那間,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腥臭腥臭的如同瘴氣般籠罩在城市上方。
寒堯,當真反了?
江玖甯強忍腹内的翻江倒海,目光落在了雲麓最高的建築物上,那本屬于水雲樓的雅間。
天邊的雲霞火紅得如同正午的烈日。
在火紅的雲彩下,寒堯一襲白衣站在水雲樓的最高層。
江玖甯看不清他的神色,卻似乎能感受到寒堯自信地揮舞着手臂,如同一個交響樂的指揮官。
那白衣仙人一擡手,便有震天的喊殺聲升騰而起。
他向東遙遙一指,東邊就如同煮沸的熱水,灼燒着這座困獸之城。
他目光看向西方,西邊就如同退了潮的海水,聲音消失的無影無蹤,隻留下滿地的瘡痍,一片死寂。
好一個神氣的指揮官!
“江當家,您不能出去。”江玖甯擡腳剛邁到大門口,馮沛魁梧的身軀就擋在她面前,冷厲的兵器一橫,擺出一夫當關的模樣。
“馮沛?”江玖甯微皺了皺眉頭:“你此時不該在麓北嗎?”
“快過年了,農業小組也随軍返程了,現下正在城外休憩。”馮沛面上雖然恭謹,腳下卻紋絲不動,隻淡定道:“待城裡事情解決完,他們就能進城了。”
“城裡…”江玖甯聞言心頭一緊,佯裝一無所知,問:“城裡怎麼了?”
馮沛微微垂首,并未直接回答江玖甯的問題:“江當家且在府裡待着,日落前所有事,都會塵埃落定。”
塵埃落定!
血染雲麓街頭!
江玖甯苦笑道:“院子裡太悶,我出去透透氣。”
不等江玖甯身子動,馮沛手中長刀一橫,穩穩落在大門正中央,寸步不:“江當家不要為難末将,将軍下了軍令,牙行今日不出不進。”
早就料到會是此番情形,江玖甯也不慌,隻微微歎了口氣:“你們将軍這是要軟禁我?”
“江當家當知将軍不是此意。”馮沛的刀握得穩,語氣卻淡了下來。
“呵!”江玖甯微微挑目,朝着空中樓閣望去,苦澀漫過心底,她道:“天都紅了。”
天邊的白色身影,也似有感應般側過身,和江玖甯遙遙的目光短暫相接,她看不清他的神色,隻覺得白衣如仙人般的人物離他是那樣的遙遠。
遙遠到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明日,雲麓隻怕就要易主了。
“江當家,請回。”馮沛身姿筆直,活像一尊門,道:“城裡太亂,雲麓郡現下隻有牙行最安全,還請江當家務必不要亂跑。”
“要變天了。”江玖甯淡淡地掃了一眼馮沛,像是唠家常般道:“馮副将記得多添點衣服。”
紅彤彤的陽光高高挂起,江玖甯卻不覺得暖和,用力裹緊身上的皮襖。
江玖甯淡淡地掃了一眼門外,便叫人在庭院裡擺了茶桌。
既然她做不了什麼,不如安靜地坐下來喝喝茶,門外喧鬧的打殺聲成了背景音。
她不是寒堯,可以随随便便因為要解決一件事,便可以輕而易舉地調動了軍隊。
他像個世界的主宰者,而她活得像隻蝼蟻。
直到太陽慢慢垂落西山,門外的聲音才漸漸熄了,江玖甯不緊不慢地讓人添了新茶。
顧憐玉第三次添了茶,忍不住道:“姐姐,是在等人?”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