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言一直習慣記公曆的日期,竟未曾注意到今日是七月十五,方才路上遇到的兩個行人口中的日期到了莫非說的是“中元節”?
她出村後沒有經過岔路,村子也沒有别的路通往其他地方,那兩個行人向她的反方向去了,唯一的可能是回村子,是她在馮聽晴家裡住了月餘卻從未見過的村民。她回想起馮聽晴送她出村時的态度,給她收拾了男裝、囑咐她将傘打低些,隐隐感覺有些不妙,好像怕人看出她的性别?馮拿回來的鳳冠霞帔是給誰穿的?
雨仿佛快要停下了,空氣中還彌漫着雨絲。
她從石頭上下來,背上行李,原路返回。自己說給馮聽晴補上禮物時,馮聽晴隻是笑,笑過之後才說“我等着”,現在回想起來竟然有些凄涼。
她想了一路,沒有弄清頭緒,趕回郢村時還沒到晚上。她不清楚時間,隻能大概估算是下午五點左右,可能還沒到五點,但雲層很厚,已經和傍晚差不多了。村子極靜,也沒有燈光,不同于白天村民在家休息的安靜,而是沒有一絲人氣,她沒有聽見人類活動的動靜,甚至假設這些人全都睡着了,她連呼吸聲也沒有聽見。
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她走到馮聽晴家附近時忽然聽到了一點動靜。有人在交流,人聲雜亂,但音量不高,院子上空還有火光。
院門禁閉,門口沒有人守門。她沒有貿然推開,她記得馮聽晴家的布局,正屋靠北牆,馮聽晴的卧室靠西牆,牆上有開窗,如果要進馮聽晴的卧室,可以直接從西院牆的窗戶進。
院子裡的人群集中在東南角,她附在院牆外聽裡面的人說話,似乎在商量某種祭祀流程,但是祭品一而再的丢失,他們害怕水上(似乎是祭祀對象的稱謂)怪罪他們,并且他們認為連日的大雨是水上的懲罰。
郢村……楚人以郢為都,這些人是楚人的後裔,水上是楚地的神靈?
院子裡有二十個人上下,沒有馮聽晴的聲音,不排除她在但沒有說話。她又摸到西院牆外面窗下,俯身靜聽了片刻,馮聽晴卧室裡有人,而且有三個人,但都沒有說話,三個人的呼吸聲都很均勻,應該是清醒的坐卧狀态的。
不确定屋裡的是誰,是否有威脅,她放棄從窗戶進去的打算,而是蹲在窗下等待時機。
為做好随時動身的準備,她将背上的行李解下,放在手邊,就在此時,屋子裡的人說話了:“聽晴,那個女人是你主動放走的,是嗎?”
是男聲,聽聲音在二十歲到三十之間。青年的話讓她确定了,馮聽晴在屋内,而他話中所說的女人,是她?馮聽晴這半個月來也隻和她接觸過,如果将送她出村子,定義為放走的話,難道她是被村民抓獲而不是馮聽晴撿到的?
“你要這樣想,我也沒辦法。”馮聽晴冷淡的回道。
又有一道中年女聲問道,“小晴,那個女人手腳都斷了,不可能自己離開,你老實說,把人藏到哪裡去了。”
馮聽晴不說話了。
中年女人像是勸說的角色,“她斷手斷腳,藏起來沒人管她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