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已經沖到近前,她一腳踢去,正中人影的腹部,好像是陷入了腐爛的軟肉裡,無法發揮出全部的力度,人影也僅僅被她踢退了幾步。她一面盯着人影,一面摸到盲女的腳,單手往上一擡将盲女送了上去,聽見那邊落地聲放下心來,終于是翻過了院牆。
人影被黑色水草覆蓋了全身,所過之處均留下了一道水漬,還有些淤泥從身上滑落下來,散發出濃重的水腥味和土腥味。
她是沒想到水上這東西他娘的竟然是真實存在的。看起來這麼髒,又不好惹,她完全不想和這等怪物有沖突。
盲女還是挺機靈的,翻過牆立馬搬救兵,把在議事張起靈幾人喊了出來。
幾人也翻過院牆,張海樓納悶道:“剛在屋裡聽見你對那村姑呼來喝去的,還以為你在逗她,合着是真遇到危險了?村姑還說你為了保護她跟壞人搏鬥,我尋思着什麼神仙級人物能打得過你,壞人呢?”
聽了張海樓的一番言辭,張玉言目瞪口呆,看看其他人一臉認同的表情,心想自己在這幾個人心裡就是這麼低級趣味的人嗎,天天沒事欺負人?不過現在情況比較特殊,不是計較的時候,她指着人影道:“這麼大的粽子你們看不見?”
張海樓幾人都點了點頭,隻有張起靈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的水漬問:“地上的水漬是它留下的?”不等張玉言點頭,亦是指着人影的位置,又道:“我能感覺到這裡有個東西,體型應該不小。去拿犀角和紅繩。”
後一句話是對張海樓說的。
人影完全無視了其他人,不管另外四個人怎麼說話,都沒能轉移它的注意力,隻盯着張玉言。似乎是沒耐心了,張海樓還沒把東西拿過來,它就再一次朝張玉言發起了沖鋒,但又被張起靈攔上去一腳踢回了原處
“這粽子好像有點菜啊。”不是張玉言看不起它,隻是這玩意兒除了沖鋒别的都不會,混到現在怕不是全靠郢村村民投喂。
張海樓拿了犀角和紅繩過來,借助犀照,其他人也都能看見水上了,很輕易的用紅繩困住了它,拖回院裡。
這貨一看就是水生的,八成怕火,幾人把木柴堆了堆,點火燒粽子。
盲女全程縮在張玉言旁邊,一動不動,很害怕的樣子。張玉言問她怎麼回事,她說:“你們是要把壞人燒死嗎?我聽見他說好疼,讓我救救他。”
張玉言心想盲女不會憐憫這粽子吧,就試探道:“你覺得不合适嗎?”
“我很害怕。”盲女往後藏了藏,張玉言以為盲女在害怕他們,正要讓她回自己院子害怕去,又聽盲女冷冷的說道:“能不能添添火,我害怕燒不死。”
張玉言側頭打量了一番盲女,盲女今日沒有用白布蒙眼,一雙盲目直視着火堆的方向,隻是沒有焦距,臉上盡是冷漠之色,心想這盲女是個人才,完全看不出一個月前想留住張起靈時所表現的柔弱,莫不是裝的。
張海樓也發現了盲女和之前的差别,詫異的看了一眼盲女,然後一直對着張玉言擠眉弄眼,好像在說:“我們張家就需要這樣的人才。”
“一邊去。”張玉言冷漠的回道,這麼坑爹的組織可别禍害人家小姑娘了。
張起靈仿佛是個潔癖癌晚期患者,袖口上沾了臭水,打完粽子後他把上衣和鞋子脫了往火裡一扔,跑到井邊沖起水來。她有理由懷疑如果不是有外人在,這貨會把褲子也脫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鞋,剛才踢了粽子,默默褪下鞋,用腳尖往火裡一甩。鞋子正中粽子的胸部,沒有被彈開,反而慢慢陷進了粽子的身體裡,就好像一個人緩緩陷入了沼澤中,她一聲“淦”,頓時覺得不妙,她的腳竟然像凍僵了一樣,“起靈哥哥,快救我。”
張起靈一直注意着這邊的情況,立刻發現了不對勁,随手拿起一根竹竿将她的鞋子挑了出來,很罕見的臉色不好的提着竹竿走到她面前,那架勢仿佛要拿竹竿抽她,甚至嘴巴動了動看口型好像罵了句蠢貨?!
腳剛才僵了,這一時半會兒也恢複不過來,跑是跑不過,挨罵也不敢反駁,她真怕張起靈打她,隻好認慫,“起靈哥哥,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嗚嗚嗚,jiojio好冷555”
見她認慫,張起靈臉色好了一些,用竹竿挑着鞋子放在火裡燒,但顯然還在生氣,語氣生硬的解釋:“你是祭品,還把自己的貼身物品往上面扔,自己獻祭自己?”
鞋子被點燃,張玉言的腳也慢慢恢複過來,她自知理虧,就沒吭聲,一副俯首認錯的樣子,這時盲女忽然抱住了張玉言的手臂:“姐姐,哥哥好兇,不像我,我隻會心疼姐姐。”
這……張玉言覺得盲女說話的語氣好生熟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還沒想好怎麼回話,就見張起靈走過來提起盲女的領口扔到了院門外,冷漠的摔上了院門。
“姐姐,我明天做飯給你吃。報答你的救命之恩。”盲女在院子外面喊道。
張起靈臉色更不好了,她怕張起靈打人,連忙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外面冷了,别凍着。”
往後幾日盲女一改常态,不僅天天給張玉言做飯,還連其他人的一起承包了,迅速和衆人打成一片,哥哥前姐姐後的,也就張起靈的态度一直不太好,天天吃人家做的菜還擺着一副臭臉,好歹算是救命恩人呢。
十月中,氣溫驟降了一大截,張起靈等人決意要啟程去南方“辦事”,張玉言沒有阻攔,而且主動和幾人道别,先行一步去找馮聽晴,給她補上生辰禮物。
臨走時,張起靈送她到主路上,其他人很識趣的沒有跟上了,他一直沉默着沒說話,張玉言見差不多了,再送恐怕就到馮聽晴家裡了,便讓他停下,“就到這吧。青山不改,綠水長流。總有重逢之日。”
“如無必要,也無須相見。”張起靈道,和他在一起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你還在這方世界,就是最好的陪伴了。”
“……”張起靈總是語出驚人,表白的話也是别出心裁,張玉言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她笑了一下,“你保重。”便策馬離去。
她回到郢村,發現村子已經被火燒絕了,河道兩側都有大火燒過的痕迹,問附近的村子說是9月時起了場大火,将村子都燒了,有些村民被警署帶走了。她打聽出一些郢村村民的落腳點,在縣城裡找到了馮聽晴的父母,從對方口中得知馮聽晴跟一個陌生男人一同去北京了,據說和她有兄妹相便知是張昌雲,頓時放下心來。
她不想再往北京去尋人,于是去郵局将禮物寄去北大。
如無意外,怕是此生不會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