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闆沁着暮色,牌坊上燈籠亮起的刹那,整座古城活了過來。
糯米酒的甜香混着艾草煙從檐角鑽出來,沿路的小攤依次吆喝着“擂茶”、“碧玉卷”等等地方小吃。
十二面獸首銅鑼當先撞破暮霭,穿皂衣的鑼夫們赤足踏過浸透桐油的麻繩,腳踝銀鈴響成一片碎雨。後面跟着十二張傩面,玄鐵澆鑄的饕餮紋在燈光裡忽明忽暗,繡滿雲雷紋的绛紅法衣掃過青苔斑駁的磚縫。
"讓道——"
老更夫沙啞的吆喝裂開人潮。
張起靈三人從熱鬧的主街穿出來,折進小巷子。吳邪和胖子年紀大了,實在擠不動,看不了這熱鬧。
“她呢?”早上回到家裡就沒看見張玉言,問吳邪說是一大早他剛出門,她就被孟蝶叫來縣城了。這會兒來了縣城還沒看見人,他有點按捺不住。
吳邪看了一眼手機,孟蝶給他回了消息,說她也不知道張玉言在哪,肯定在縣城裡,讓他們找找看。
這找了好幾圈了也沒找到人,打電話不接發消息不回,吳邪和胖子也有點急了,到最後還得張起靈安慰他倆。
“沒事。尋常人打不過她。”
一路走到巷尾,驚訝的發現這偏僻的地方還支了兩個攤子,攤子前都挂了個條幅,一個寫着“盲人按摩”,另一個寫着“科學算命”。
吳邪拍照發給孟蝶,問是什麼東西。孟蝶說這是古城的NPC。
張起靈在算命攤子前停下了腳步。攤子前支着張木桌,桌上擺了竹簽筒、銅錢等寥寥幾件東西。
攤主戴着木質的神面,是畲族女神三公主,傳說三公主是智慧與勇敢的化身。
她正用紅繩纏着一枚乾隆通寶,纏滿一周又拆開,如此反複。看起來沒什麼目的,純粹是在玩。這種無聊的行為很容易讓張起靈想到某人。
他看着她玩了會兒。
銅錢叮當落在桌上。
“風水堪輿還是八字算命?”刻意壓低的聲音有些失真。
“找人。”張起靈道。
她忽然屈指叩了叩桌面,“找人?找人要摸骨。”
胖子正在研究桌子上的幾枚銅錢,看着像真的,手癢就想摸走,聞言猛的擡頭:“我說你這人,是不是看我們瓶仔帥想占便宜?胖爺還是頭一次聽說找人還要摸骨的。”
張起靈就做了個手勢示意胖子别說話,然後把手放在了攤主手上。
吳邪早就看出了端倪,站在一邊跟孟蝶閑聊,還把攤主摸張起靈手的這一幕拍照發給孟蝶。
孟蝶:?
很快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
孟蝶:張哥出軌了?
吳邪就回:還裝?
孟蝶不明所以的回道:裝什麼?
那邊攤主已經摸了張起靈好幾分鐘,都快從手摸到胸了。
吳邪又問孟蝶道:這不是玉言?
孟蝶回:我不造啊,角色都是随機分配的,真不好說。讓張哥停止這種危險行為,否則我把照片轉給言姐。
沒理會孟蝶的威脅,巷口飄來擂茶香氣,吳邪去買擂茶。
摸了半晌,攤主幹笑一聲道:“小哥,你這年紀輕輕,有點腎虛啊……”
“你是中醫還是算命?淨tm瞎說。”胖子罵了聲,把張起靈的手扯開,不準讓這個诋毀他們家瓶仔的壞女人摸下去,“瓶仔,我們走。”
還想拽走張起靈,但拽不動。胖子心想小哥該不會相信了攤主的說辭,反詐騙意識有待提升。
“腎虛?腎虛來我這裡按摩按摩,妙手回春。”
隔壁盲人按摩攤攤主忽然道,這人聲音有點熟悉,胖子上前摘下攤主的面具,面具之下是熟悉的墨鏡。
“怎麼是你?”胖子大為驚訝。
“是我。”黑瞎子拿毛巾拍了拍躺椅上不存在的灰塵:“您來按一個?”
胖子對男性盲人按摩不感興趣,看到黑瞎子他就立刻反應過來另一邊的人是誰了,就要沖過去摘算命攤主臉上的面具。
誰知對方早有預料,一溜煙跑向主街。
兩人追到主街,人已經消失在了人潮中。
四下看了看,沒有人影。
“讓讓!三公主借道——”
主街突然爆出銅鑼轟鳴,前面六名傩面劈開人潮,後面緊跟着六名傩面簇擁着圓台緩緩升起,台上是三公主。
穿着和剛才的算命攤主一模一樣。胖子看見呆了一下,然後拍了拍張起靈讓他看:“搞這麼大排場,有時候感覺言妹子和我們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張起靈看了一眼,搖搖頭沒說話,又四下張望起來,忽然感覺自己的小腿被踢了一下。一回頭,就看見張玉言站在自己身後。
她身上還穿着和三公主一模一樣的戲服,臉上的面具已經摘了挂在腰間,手裡拿着兩杯擂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