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言在永夜中睜開眼時,看見的是沒有盡頭的回廊。
青灰色地磚的裂紋正滲出縷縷寒霧。那些霧氣像活蛇般纏繞上朱漆廊柱,凝結成新的雕花梁架。
兩側木門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的守衛,每扇門扉都浮動着相似的暗紋——不,仔細看去,那些紋路分明是凝固的血迹,這一個看起來像張勝晴,另一個看起來像張瑞桐。
幻境嗎?
她赤足踩過積水,腳踝上的鎖鍊在寂靜中發出碎玉般的清響。
這聲響驚醒了蟄伏在門縫裡的東西,無數黑色發絲突然如蛛網炸開,在地面爬行時發出蠶食桑葉般的窸窣聲,很快爬滿了走廊。
可當她的影子觸及發絲,那些污濁之物竟像遇見烈火的霜雪,飛速退成滿地抽搐的陰影。
她将掌心貼在冰涼的銅獸首上,門内傳來指甲抓撓木闆的刺啦聲,緊接着是喉骨碎裂的咯咯異響。
“小言?”突然響起的女聲清麗如初春山泉,接着又變得驚慌失措,“快救救我,放我出去!”
她将額頭抵住冰涼的門闆,嗅到銅鏽混着檀香的味道。
門内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那個聲音陡然拔高:“你已經錯過一次了!”
木門劇烈震顫,張玉言踉跄後退。
門後留下凄厲的叫聲:“我不會原諒你——”
“害死那麼多人,就為了成為唯一的領導者啊。”
身後響起的聲線與自己分毫不差,轉身時看見,青銅燈樹投下的光暈裡站着穿半舊長衫的女子。
那人打扮與當年泗水城下分毫不差,袖口上還有暗紅色的血迹,是族人的血。
整個夢境開始崩塌。兩側銅門次第洞開,無數記憶碎片化作幽藍螢火,在她們之間流轉。
“他們都被你‘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