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嘉錦剛坐下喝了一口湯,就纏着姚世善問異變潮的情況。
宋青雲面容有些憔悴,眼周青紫,她看了兒子一眼,心裡和聲音一樣有氣無力,“小錦,你們還有幾個月要中考了,少分心。”
“媽,咱們家又沒有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吃飯的時候聊一聊又不耽誤多少我考高中。”姚嘉錦走到哪都是衆星捧月的待遇,此時被說教,他挂下臉嘟囔。
說完他又去看姚嘉钏:“姐,你也好奇吧?是吧,姐?”
姚嘉钏擡起眼皮看姚嘉錦一眼,他又恢複了笑嘻嘻的模樣,十多歲已将纨绔子弟的陋習學了個十成十,他似乎不在意這場異變潮中有多少人慘死。
姚世善看着郁氣籠罩的宋青雲,皺了皺眉,說:“你平時别多想,休息好,外面不用你操心,顧好家裡就行。小錦說得也沒問題,他們倆總有一天要接觸這些。”
這話的意思像是說宋青雲管多了,姚嘉钏唇角眼底的冷笑轉瞬即逝,她把筷子放下,筷子啪嗒一聲打在桌子上。
姚嘉钏站起身,椅子急速摩擦地磚發出了尖銳的聲響,“我不想知道。”
“去哪裡?”姚世善頭也不擡,聲音嚴厲。
“我聞着這肉血腥味有點大,吃不下。”姚嘉钏丢下一句就轉身要走。
異變潮都被突破到第八道防線了,基地裡先前也一片混亂,還有說有笑,真是虛僞,她反正是做不到事不關己,也無法坐着看好戲。
“小钏......”
聽見宋青雲叫她,姚嘉钏腳步頓下,張了張嘴,卻發覺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姚世善叫宋青雲坐下,“吃飯。”
他看她一眼,眼中指責明顯,“小钏最近是越來越不聽話了。”
宋青雲抿了抿唇,飯廳安靜下來,門口傳來的鈴聲激起人心突跳。
姚世善看了眼牆上的挂鐘,讓家裡的傭人唐嬸去開門。
周承優走進姚家大門,又随着唐嬸走到飯廳,餐桌上的飯菜冒着熱煙,香氣撲鼻。
畫面映入眼底,周承優面若寒霜的一張臉更冷了。
姚世善看了眼周承優,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身體放松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目光有些輕慢,“你現在不在防禦線上守着,來這裡做什麼?”
周承優冷聲道:“姚嘉钰現在在哪裡?”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沒親眼見到姚嘉钰,他不會相信。
聽見女兒的名字,宋青雲垂下眼,下意識避開了他的視線。
姚世善面色不改,道:“她死了,知道了就走吧,慢走不送。”
輕飄飄的一句話,好似死的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不是他的女兒。
宋青雲緊抿着唇,默不作聲。
姚嘉錦臉上還挂着笑,旁若無人地繼續吃着飯。
唐嬸領周承優進來後就又去廚房忙了,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死寂。
三人的反應落在眼裡,周承優攥緊了垂在身側的手,指尖嵌進手心,力道重到刺破了皮膚,血珠崩落,滴在地上卻是流進了他的眼底心裡。
宋青雲看向白色地磚上顯眼的紅,嘴唇顫抖着終是開口了,“承優,嘉钰已經走了。你......也别太傷心了,活着的人總是要将日子繼續過下去的。”
“讓我像你們一樣冷血嗎?怎麼可能?”周承優閉上眼壓制住心中的怒意,複又睜開,目似寒冰看向一臉僞善的姚世善,“她是怎麼死的,現在在哪裡?”
他現在,隻想帶他的嘉嘉離開這裡,離開這個黑暗陰冷的地方。
他恨透了他自己,為什麼不早些攤牌,他再拼一次他的命又何妨,早拼晚拼最壞的結果不過是死,現在呢?就算他赢了,他又該帶誰走?
姚嘉錦猛地站起來,一臉怒氣,眼珠子瞪大,“周承優,你什麼意思?你在這兒最好放尊重點,她就是個怪物......”
在他脫口而出怪物的瞬間,彩彩突然出現在姚嘉錦身後,朝姚嘉錦發出一聲怒吼。
姚嘉錦下意識把頭往旁邊一偏,然後就感覺到有個冰冷堅硬的東西抵上了自己的後頸。
這熟悉的觸感,姚嘉錦身體猛然一顫,又是那該死的鳳凰。
想到自己被它啄得滿地跑的狼狽畫面,他的瞳孔因恐懼而放大數倍,但眼珠一瞟就看見了仍坐着的鎮定的姚世善,懸着的心瞬間安定下來,對啊,他爸在呢,他有什麼好怕的?
這死鳳凰不過是欺負自己是這裡唯一一個還沒有覺醒異能的人。
姚嘉錦下巴一擡,眼神一狠,把心裡想的話一股腦都說出來,“她早就該死了,再說了,我們姚家的人是活是死,跟你個姓周的有什麼關系?”
話一落,一身怒吼又落入耳中,接着他整個身體都懸空起來,脖頸住傳來窒息感和劇痛,他雙手去扯衣領想掙脫開,卻無濟于事,他的雙腿無助地在空中亂踢,一張臉迅速漲成了豬肝色。
“承優,你這是做什麼?快讓它放開小錦。”宋青雲看見突然被提起來的姚嘉錦,他一臉痛苦,她的聲音急切起來,甚至不自控地有些尖利。
眼見那鳳凰又把兒子往上提了提,又繞着飯桌飛了一圈,宋青雲目光最後落在無動于衷的丈夫身上,心裡頓時又湧起一陣陣失望和無力感,“姚世善,這是你的孩子,是你看着長大的孩子,你怎麼可以......見死不救?”
這話是對姚世善說,卻也是對她自己說,此刻,巨大的懊悔痛苦徹底把她淹沒了,眼淚都在人前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