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區離周承優所住的川蕪郡很近,開車隻需一刻鐘左右。
轎車在寬闊的大道上疾馳,成片的高樓住宅和辦公大樓擋住了濃黑夜色。
到了低矮的别墅群,受限的視野變得開闊,夜幕嘩啦一聲被拉開。
看着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的天空,姚嘉钰的眼前蓦地劃過她與周承優離别前一晚的種種畫面。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回憶了。
離開中心基地以後,姚嘉钰刻意逼自己不要再回憶也不要再糾結過去的事,但有些事情注定是無法刻意為之的。
她是她這具身體的主人,她控制得了自己的腦海中想什麼,卻不能時刻控制住自己的心。
就比如此刻,隻需一個小小的刺激,她就能立刻想起來,像是已經形成的條件反射。
過去她用理智告訴自己下一次不能再犯錯,但下一次她依舊交了錯誤的答卷。
姚嘉钰扭頭看向周承優,捕捉到了他的異樣,變化都發生在上車之後,準确來說是他們談起姚世善時。
“周承優,你現在在想什麼?”姚嘉钰眨了眨眼,緩聲開口。
周承優眼眸盯着前方,握着方向盤的手仍舊抓得緊,沒有放松過。
他開口,嗓音艱澀:“當年你是在香樟路附近出事的,我回基地後立刻找了姚世善,也調查了很久,但是我......”
周承優張了張唇,要說的話都被湧起的酸澀堵住了,喉結滑動,他極力忍着,再度艱難開口,“我什麼都查不出來,我明知道你出事是姚世善一手造成的,但我卻無法讓他付出代價。”
他甚至,連調查這件事的資格都沒有。
低沉的嗓音中蘊含着隐痛和失落自責,姚嘉钰看着他的側臉,她看不見他眼中的情緒,心裡卻驟然一痛,悶悶的,讓她一瞬呼吸不上來。
落入耳中的隻有轎車行過地面以及從外面灌進來的聲音,路兩側的光打在姚嘉钰臉上,光影随着轎車行進變幻不停。
轎車駛進川蕪郡小區,在33棟别墅門口停下。
一切都安靜下來了,燈光也消失了,黑暗将兩人困住,一動未動。
姚嘉钰的手指收緊,攥緊了安全帶,聲音也和她的心一樣揪緊了,“周承優......”
“嘉嘉,對不起......”
聲音很輕,很輕。
難過和眼下的黑暗一樣,将姚嘉钰籠罩起來,眼裡的酸澀再也止不住,姚嘉钰的嘴角扯出一絲苦笑,“周承優,說對不起,得當面說啊。”
周承優扭頭望向姚嘉钰,姚嘉钰依稀看見黑暗中泛起兩處水光,就在他的眼中。
姚嘉钰張了張唇,還未去細看,就見周承優解開安全帶,傾身過來将她擁進了懷裡。
束縛着她的安全帶也被他解開了。
周承優半張臉埋進她的發絲裡。
“對不起。”聲音發顫,嗚咽被狠狠壓抑在喉嚨中。
他的掌心扣着她的肩,姚嘉钰感受到了他收緊的力道。
懸在空中的手顫着觸到了他的衣服,姚嘉钰閉上眼,輕輕地拉住了他,“這樣也不是當面啊。”
一滴一滴的冰涼砸到她的頸側,發絲被沾濕,又增添了一度的冷。
“對不起......”
“嘉嘉,對不起......”
他啞着嗓子,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側呢喃。
盈盈花香潛入到鼻尖,姚嘉钰又想起了他多年前的謊言,這是她時隔多年在今天才識破的謊言,她伸手環上他的腰,輕聲道:“周承優,我聽見了。”
“你不是說你願意為我做任何事情嗎?這就夠了。”
不夠,不夠,周承優用手中的力道告訴她,也說出來:“不夠,遠遠不夠,嘉嘉,這本來就是我應該要做的。”
如果不是轎車中間的中控台将他們隔開了,姚嘉钰想周承優會将她抱得更緊。
“周承優,你要弄疼我了。”
又是一句沙啞低沉的歉聲,周承優将她松開了一些,但卻沒有完全松開。
姚嘉钰揚起笑,無可奈何了,她任由她抱着,過了幾分鐘,才又輕聲開口問他,“周承優,你剛剛是不是,哭了?”
“嘉嘉,你饒了我吧......”周承優向她示弱。
他和她貼得更緊,姚嘉钰咬住下唇,嘴角的笑容更大,眼角卻沁出了淚珠,“周承優,你松開我。”
她去推他的腰,指尖下的腰腹肌肉緊緻,她感受到了瞬間的緊繃。
“你松開我啊。”她又重複了一遍。
周承優如她的願,他看着她,近在咫尺。
姚嘉钰确定了她的判斷,她伸手環上他的脖頸,将他往下拉的同時,微微一仰臉,嘴角印在了他的眼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