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朝緩緩閉上眼,無聲中念了一個口訣,身後魔氣便齊齊向他身軀湧去。一時間劉朝的身子像是個無底洞,源源不斷地吸收着魔氣。
緊接着霍行川手掌再度彙集神力,金色火焰即刻噴發而出,再空中帶着火光直奔劉朝襲去,卻被對方吸收的鬼氣擋了個徹底。
“你的身體承受不住這麼多的魔氣!”霍行川喊去。
劉朝身上的咒痕愈加猙獰,蜿蜒密布的黑色線條沿着他的皮肉狠狠割下,印在骨骼上。
他在刻骨之痛中嘶吼了一聲,那些咒痕彙成繩索,将他死死困住。一時間,劉朝身上血肉齊齊往外噴湧。
他體力不支狠狠摔在地上,血肉撒了一地。
劉朝手上的血肉盡數脫落,露出森森白骨。他徒勞地攥了攥指骨,倒在地上,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仰着臉看向霍行川。
“反噬好疼啊。”他的臉已經看不出五官,霍行川從他的語氣中聽到了一絲愉悅。
“我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他說。
他空洞的雙眼看着頭頂的昏黑的天空,周圍景色在他餘光中不斷扭曲變形,淤積的土地急速向後退去,山上長滿草木鮮花,天色蔚藍,孩子們的歌聲越過山嶺,飛向天際。
“那時候,我是想救大家的。”劉朝輕聲說說。
“我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劉朝從霍行川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憐憫。
劉朝緩緩說:“我沒想離開這裡。”
然後便沒了聲音。
不停掉落的血肉滾落在地上的塵土中,很快他就變成了一具森森白骨。
頭頂的漩渦急速膨脹,朝着四野天空急馳而去,轉瞬間被拉平成了一塊布。
夜明和喬簡神情緊張地盯着頭頂的變化,霍行川輕輕歎了口氣伸出手,在骨骼镂空的眼睛上,輕輕扶過。
就在霍行川呼出一口氣準備叫人處理戰場的時候,原本散去的鬼氣又重新聚到了一起。比方才濃重幾倍的鬼氣讓三人呼吸一滞,喬簡包紮傷口的手幾乎動不了,他顫抖着:“他他他……”
“不是他。”
霍行川轉過身,看到了那晚和賀生山打鬥的魔族。
萬淵的視線落在倒在地上的劉朝身上,很可惜地歎了一口氣:“早知道會背叛,就不教他鳴冤陣了。”
夜明來不及思考他話裡的意思,看到霍行川擋在自己面前,壓低聲音說道:“夜明,一會帶着喬簡先離開。”
随後沖着遠處的萬淵朗聲說道:“上次打了一半就跑,這次怎麼還敢來呢?”
北風帶着地上的碎雪吹起來,霍行川在身後悄悄擺了擺手,夜明見狀,默不作聲地帶着喬簡往車的方向小心移動。
接着霍行川率然發力,揮出金色長刃朝萬淵襲去,萬淵手持骷髅法杖擋下了這一擊,靈力和鬼氣相互碰撞,周圍氣流飛旋,雪浪揚起數尺高。
夜明和喬簡趁着倆人打鬥的空隙,飛速朝車子跑去。
就在跑到離車不遠處的時候,夜明的小腿突然傳來劇烈的疼痛,整個人朝前摔去,滾了好幾圈,淋漓鮮血流了一地。
落在皚皚白雪上,格外紮眼。
喬簡急聲喊去:“夜——”
夜明喘着粗氣打斷他:“喬簡快躲開!”
喬簡來不及反應,隻覺身後有股濃重的鬼氣籠罩過來,來不及彙起靈力,身後突然一股大力,自己直接被撞倒在雪裡。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喬簡起身對上前面夜明震驚的眼神,然後轉過身看去。
自己身後正站着一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男子,羊絨圍巾在空中翻飛,他手持匕首,擋下了剛剛要刺向自己的那一擊。
而他面前是另一個魔族。
“大人說你身手不減當年,我想試試。”
“你又是誰?”
“鄙人影鬼。”
接着影鬼發力,知白順着這股力翻身閃了過去。在影鬼摔出去的時候他一手抓着夜明,一手帶着喬簡,逼出一股力把兩人甩了出去:“聽霍行川的,離開這。”
“你是誰?”摔出前一秒喬簡問道。
知白一臉正氣喊道:“我是實習生!”
哈?
夜明知道時候不對,但是還是忍不住想,現在實習生都這個水準了嗎?
而且,一個實習生至于這麼拼命嗎?
夜明沒時間思考,被甩飛出去,一個箭步拖着喬簡上了車,喬簡一個油門踩下去,卷着雪飛馳離開了。
霍行川見兩人消失了,心裡才松出一口氣,對上前面的萬淵。
“為什麼要教他鳴冤陣?”
“我給他一個解脫的方式不好麼?”
霍行川冷笑:“我倒不知道魔族會這樣好心。”
接着耳邊一聲劍鳴,知白出現在身後,手中長劍通體銀白,泛着森森雪色,臉上是霍行川從沒見過的冷漠:“不要和他廢話,直接殺了他!”
影鬼不知何時被知白的靈力穿到地上,正扭動着身軀奮力掙紮。
萬淵的語氣中有一絲不解:“你竟然又在燃燒心脈。”
知白恍若沒聽到,劍光直指:“萬淵,準備受死。”
這一擊蘊足了靈力,縷縷金絲從劍刃上逸散,這是知白的心脈所化。
但一個人的心脈終究是有限的,燃燒心脈和燃盡蠟燭最後一寸燭芯沒有區别。
耗幹了就什麼都沒了。
霍行川攥緊了手裡的劍柄,跟着知白一同發力,靈力爆發出的金色光芒幾乎晃得人睜不開眼。
萬淵臉上魔紋陡然深了幾分,骷髅法杖爆發出巨大鬼氣,他咬着牙抵住了兩人的攻擊,僵持之下連連退了幾步。
知白反手抽劍,準備起勢再來一擊。
身側卻猛然濺出鮮血。
霍行川看到一柄長刀穿腹而過,他勉強回頭,影鬼正站在不遠處,
什麼?
知白一怔,萬淵沒錯過這個空檔,舉起骷髅法杖重重朝他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