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了很久,眼看着景色越來越熟悉,車子停下來,霍行川從後備箱抱出來一束黃花,知白才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麼。
知白跟着霍行川走到一塊空地,看着他把花輕輕放下來。
旁邊還放着幾束花。
“這些是誰的?”知白問。
“夜明喬簡他們的吧,會給他送花的也隻有我們幾個了。之前的被害人我和他們一起去的,嘴上都沒提這裡,但沒想到他們還是過來了。”
十幾年前孤兒院的孩童們被魔族吸食魂魄,劉朝意外打破他們的美夢,帶着惶恐不安和無辜的孩子們一起淹沒在泥沙洪流中。魂魄不全,入不了輪回,前路不得,歸途已斷,冤魂在往生河畔踟蹰徘徊。接着劉朝遇到了萬淵,潘多拉的魔盒裡放着鳴冤陣的符咒,惡魔在耳邊低語:不是想讓他們解脫嗎?我幫你。
劉朝重新回到了人間,用幻術蠱惑失意的人,在他們的死亡之路鋪滿虛幻的花朵,讓他們帶着笑獻上鮮血完成這場罪惡的獻祭。隻是冤魂喚醒之時,他違背了給萬淵的承諾,喚醒的魂魄沒有交給惡魔,而是選擇自己吸收,接受反噬,随後帶着那些孩子永遠沉睡在這片土地。
至于萬淵和神秘出現的骨傘女,那都是後面要再去調查的了。
“那天之後你就一直昏迷着也沒出來,所以你不知道,劉朝死後這裡下了很久的雨,因為事出反常還上了新聞,好多人說這雨下得邪,風吹的時候,綿綿的雨滴裡像是有人在嗚咽。更離奇的是,雨停後這裡一夜之間開滿了花,隻不過這些花沒堅持多久就在冷風中枯萎了。”
簌簌的風恰好打在地上那束黃花上,吹落了幾片花瓣。
“明年春天這裡還會長滿鮮花的。”知白突然開口。
曾經那些孩子哭過的地方,都會開滿鮮花。
安息吧,劉朝。
你的骨骼将永遠埋在這裡,看每一場花開,聽每一場雨落,會有無數個朝陽再次從這片土地升起,灑在你的身上。
“賀生山。”霍行川輕輕地念了聲他的名字,呵出的白霧彌散在凜冽的空氣中,他看着遠處天際,不知在想什麼,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知白以為他不打算繼續往下說了,才繼續開口,“我好像什麼都沒阻止。”
無論是宋曉楠還是最後的少年,更或是之前的死者,自己都好像是徒勞地跟在後面,拼命地跑也沒能攔下他們必死的結局。
“這個世界上,有即使是神也做不到的事情。”
“這個世界上,有即使是神也救不下的人。”
凜冬衰敗荒蕪的山景落在知白的眼睛裡,他神色怅惘,像是想起了久遠的往事,但還是拍了拍霍行川的脊背,安慰道:“你已經很好了。”
善後的事情并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霍行川休病假了,夜明和喬簡聯系公安一起了解了最後一個受害者,走訪家屬,做總結報告。
案子結束了,兇手也死了,夜明卻沒想象中那麼快樂。
跑了好幾趟辦公室,總結寫了又寫,終于可以結束歸檔的時候已經快要到元旦了。
大街小巷早就洋溢起過節的氣氛,到處張燈結彩,各大商場布置得一個賽一個得精緻漂亮。
不知道霍行川在哪個富二代那裡打聽到一個西餐廳,提前好幾天就定好了位置,找個開車帶知白過來了。
餐廳不大,門口布置着顆巨大的聖誕樹,不少女孩圍在那拍照。
知白一雙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周圍環境,跟着霍行川走過一串裝飾花束坐了下來,小聲驚歎:“這裡好漂亮!”
霍行川本來對這些洋菜沒什麼興趣,那天碰巧看到知白津津有味刷着各種探店視頻,一連幾個都是西餐,索性找人問一下有沒有口碑不錯的。
幾天湯藥喝下去,聽說要去外面吃,知白興奮地一口氣喝光了沒半點滋味的養生湯,心情愉悅地把碗刷了,洗好了水果過來給霍行川揉肩捏腿。
霍行川壓了壓嘴角的微笑,接過菜單選起了菜品。
知白跟着學習機學了不少字,好奇地湊過去想跟着看一看,沒想到一張紙上竟然都是不認識的外文,灰溜溜就要逃。
霍行川把他拉過來,一句一句挨個翻譯。
前面羊排牛排還沒什麼問題,後面聽到蝸牛鵝肝,知白皺眉嫌棄地擺手:“算了還是你來吧。”然後坐了回去,抿着檸檬水要喝不喝地看着窗外的江景。
菜很快上來了,知白用不慣刀叉,霍行川索性把他那份牛排直接切好,知白拿着叉子一口一塊,吃得不亦樂乎。
還不忘點評一下:“那個焗蝸牛确實還不錯。”
末了霍行川從袋子裡掏出個手機遞給知白:“卡什麼的我安好了,該注冊的也都注冊了,以後給我打電話發消息都可以。”
霍行川一步一步教他怎麼打電話,怎麼發微信,學明白以後,自己當即收到一條語音。
“好神奇啊,霍行川。”
這句話就這麼成了倆人第一條語音。
吃飽喝足打了個嗝,知白像隻滿足的貓,趴在桌子上歪着腦袋:“霍行川你真是個好人,以後肯定回順利飛升成神!”
霍行川忽視了這張好人卡,把下巴擱在桌子上和知白四目相對:“年後我要送你去修仙所。”
知白“騰”地坐直了:“?”
“雖然你已經成年了,但是義務教育還是要搞的。”
說完霍行川從兜裡掏出一張學生證。
上面赫然寫着“賀生山”。
知白氣得想給自己一巴掌,不吃霍行川的飯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