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屬于賀生山的溫度驟然消失。
霍行川莫名有種不适應的感覺,隻好任憑那隻手僵硬地懸垂在空中。
他的視線不自覺落到了知白手上。
那雙手上的紗布還沒有解開,指尖因為失血過多而帶着蒼白。
“手好點了嗎?”霍行川問。
“嗯?”知白不知道話題是怎麼突然跳到這裡的,握了握自己的手,“沒什麼問題了。有靈力就是這點好,傷口恢複的總是很快。”
可是還是會疼。霍行川心想。
就算有一身靈力,但是也會流血也會疼。
“你以後……”霍行川的話沒說完,電話先響了,把他紛亂的情緒先拉了回來。
他掏出手機,是方隐年。
方隐年沒寒暄,直接問道: “姜迎夏說什麼了嗎?”
“沒有,她狀态不好,沒辦法深入問話。而且也沒看到兇手的樣子,證詞派不上什麼用場。”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其他的一級修士到了,今天晚上我和時铎領着他們鎮壓九蛇。”
“我和賀生山呢?”
“你們和東部特案局其他人在城區設捕魔咒抓案子兇手。”
霍行川想了想,緩緩問道:“我以為你把我和賀生山叫來是一起鎮壓九蛇的。”
方隐年倒是沒猶豫,像是早就預料到會被他這麼問一樣:“原本是這麼打算的,現在你們受傷,去九蛇那裡我怕會直接死了。”
“……行。”
“詳細安排我一會發給你。”
醫院好像永遠都是這麼多人。
病房門上的磨砂玻璃把姜遠夏的身影模糊掉了,依稀可以看到她正抱着媽媽哭。
“我們不去鎮壓九蛇?”知白靠在走廊冰冷的牆上擡頭問。
“方隐年怕咱們兩個病号去了死掉,讓我們跟着這邊特案局的人一起設捕魔咒抓兇手。”
“抓兇手?”知白狐疑地問,他心裡的想法和霍行川如出一轍,聽到方隐年這麼說,不由得低頭沉思了一會,然後才點了點頭,“那好吧。”
九蛇被鎮壓的地方因為陰氣重,方圓幾裡都荒無人煙。
為了以防萬一,時铎聯系其他部門謊稱有害氣體洩露,讓幾公裡外的人暫時撤離了。
氣象部門連發幾條預警消息警告居民晚上不要外出。
甚至特案局的人開車去街上巡邏了好幾圈,提醒大家抓緊時間回家躲避風險。
方隐年在九蛇周圍布下幾層結界。
鬼氣不停從地面洩出,在結界裡肆意沖蕩。
幾個巨大的釘子被寫滿符咒的黃紙包裹着紮進地面,靈力和鬼氣的碰撞讓地面之下的九蛇躁動不安,碩大的黑影如同漩渦般,不停地來回扭動。
“昨天晚上你看到的确定是萬淵嗎?”方隐年問道。
時铎對他的質疑很不爽:“雖然我成神的時候,萬淵連帶着蒼北魔域早就一起被封印了,但是這種頭号大魔我還是認識的。”
方隐年指尖一揮,一張白紙懸在空中。
那是九天神境的密函。
金色文字浮在上面:封印無異樣。
“之前我就收到過萬淵的消息,于是讓九天神境派人去查看一下,得到了這樣的回複。”
“不可能!”時铎斬釘截鐵,“我看到的就是萬淵!”
方隐年點燃了手中的密函:“你說出來的那個是傀儡的可能性大,還是在封印裡那個是傀儡的可能性大?”
沒給時铎開口的機會,繼續說道:“我猜出來的這個是傀儡。萬淵吸食鬼氣而生,和天下魔物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折騰這麼多來喚醒九蛇,估計是想借着九蛇的鬼氣沖破蒼北魔域的結界。”
他語氣意外地很平靜:“我猜萬淵今天晚上估計會來這裡阻止我們,讓大家小心點吧。”
明明還沒到晚上,天空一片昏暗,頭頂烏雲黑得像墨,似乎正醞釀着一場猛烈的暴風雪。
霍行川和知白不出意外被分到了一個組裡。
他喚出破空劍,站在空中設下捕魔咒和結界。
冷風肆虐,吹得人快睜不開眼睛。他把賀生山脖子上的圍巾系緊了一些。
知白坐在破空劍上,輕撫身下的長劍問:“這是你的佩劍?怎麼不見你用?”
“它名叫破空,此劍有靈,能捕捉魔物自行斬殺。”
知白聽着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到了霍行川這種修為,有把有靈會護主的劍沒什麼特别的。
“之前一次曆練中,我的朋友被鬼氣入侵……”
知白臉上一變,聽霍行川繼續說:“破空劍感受到他身上的鬼氣,把他殺死了。”
“從那以後,我便很少用它。”随後又自嘲似的苦笑一下,“其實破空劍也沒什麼錯,是吧。”
知白隻覺周身血液仿若凝固,他咬着唇死死按着破空劍,直到鋒利的劍刃劃破他的指尖,鮮紅的血液吹散在空中,知白才冷境下來。
“嗯,沒什麼錯的。”知白輕輕說,“魔化的人沒有辦法回來了。你不殺了他,他也會失去意識殺了你。”
霍行川感慨道:“真是殘酷啊,隻聽說人被魔化的,沒聽過妖魔鬼怪被淨化的。”
結界和捕魔咒很快完成了,霍行川和知白兩人回到了地面上。
雲層從四面八方湧來,天色越來越暗,樹枝被猛烈的狂風吹着,險些要壓到地面上。
耳邊的風聲越發凄厲刺耳。
突然成網狀的靈力劇烈波動起來,空中傳來野獸般沙啞的低吼聲。
“他來了。”知白壓低聲音,靈力在手中慢慢彙集。
空曠的街道上鬼氣四起,濃重的黑霧讓兩人的視線越發模糊。
路燈不知道什麼時候亮了,但是那點光芒在濃重的鬼氣面前顯然無濟于事,甚至原本暖色的光亮透過鬼氣,變成了瘆人的藍綠色。
霍行川有種置身于恐怖電影中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