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鬼氣随着知白的掙紮越來越緊,最後幾乎要勒出血來,萬淵按住了知白的肩膀:“何必呢?”
他看着知白因吃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心頭浮上一抹快感:“其實我是不想傷害你的。”
“你就這麼把我拉入幻境浪費時間麼?”知白盯着他,“我以為你是因為九蛇來的。”
萬淵臉上的笑意加深了:“所以你其實知道他們沒有讓你去九蛇那裡,是為了在這邊拖住我。”
知白沒有回答。
确實從霍行川告訴他方隐年的安排後,他就猜到了。
“他們讓你來送死,你不恨嗎?”萬淵問。
知白嗤笑一聲:“為什麼你覺得死的會是我?”
萬淵沉着臉把知白上下打量了一下:“我倒是不知道你哪裡來的自信?”
“不過,我現在确實不是很想殺你。”他把視線又投向了幻境,“或者說,有比殺掉你更有趣的事情。”
幻境裡畫面正飛速變化。
聽到鳳君要帶自己去人間遊曆,小知白很高興。
忙不疊地開始收拾東西,跟在鳳君身後。
萬淵神色恹恹地看着幻境裡兩人越山渡水,鳳君帶着他降妖除魔,識凡間萬物。
在飛速變化的幻境中,萬淵終于看到了感興趣的地方。
知白随着萬淵的視線看過去。
他想起了,那是鳳君決定帶自己選佩劍的時候。
知白是有自己的佩劍的,隻不過殺了鳳君後,自己遭遇天劫,佩劍也不知所蹤。
一千年了,或許早就随着天劫灰飛煙滅了。
幻境裡自己很興奮,他記得那是自己第一次斬殺大魔。
腥臭的血濺了自己一身,魔物的屍體倒在湖泊中,激起一圈圈暗紅的波紋。
鳳君從身後的密林中走了過來。
他從懷裡掏出塊幹淨的手帕。
借着月光把自己臉上的血擦幹淨了。
“知白,我帶你去選一把劍吧。”
那夜月圓如鏡,從參天古樹中灑下如水般澄澈的光芒,映得鳳君的眼睛格外漂亮。
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微風吹過,知白卻不覺得冷。
溫柔的湖水在他腳踝上浮起又落下。
寂靜山野中,他隻聽到自己心髒猛烈跳動的聲音。
知白不知道這股興奮是因為成功斬殺大魔,還是即将擁有自己的佩劍。
亦或是月色下鳳君那張向來高不可攀的臉上露出來的少見的溫柔。
鳳君看着呆滞的知白,想要伸手拉他。
知白見狀下意識一躲,鳳君的手懸在空中,錦緞長袍眼看要被湖水打濕,知白憋了半天吱唔出一句:“别過來了,我身上髒。”
下一秒鳳君骨節分明的手握住了自己手腕,他一腳踏進湖水,白袍頓時上沾滿血污。
知白心底一陣慌亂,隻聽見他說:“小時候滿臉鼻涕眼淚的時候,還不是我給你擦的。”
鳳君拉着他走出湖水:“趕緊回去換洗一下。知道我讨厭髒還在這裡磨磨蹭蹭。”
他的手就這樣被鳳君拉着,知白在他身後。
月色很快被樹林遮住,鳳君的身影逐漸被黑暗吞沒。
知白被他拉扯着腳步有些不穩,但是還是不想從眼前的背影上移開目光。
明明從小到大已經看慣了,但是這道身影好像怎麼看都看不夠。
從那高高束起的發,光滑的脖頸,挺拔的脊背,到衣帶下瘦勁的腰肢……
他的目光逐漸貪婪,像是要把眼前人整個囫囵吞掉。
隻是最後他無聲歎息一下,緩緩閉上眼睛,濃密的睫毛輕輕顫抖幾分,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那些不堪的視線已經消失的一幹二淨。
回到客棧,知白泡在水中自虐一般在腦海裡想着鳳君的身影。
有風從窗口吹進來。
他突然覺得冷了。
鳳君帶他來這邊,一是除魔,二是因為這裡有一位鑄劍很好的師傅。
第二天兩人起得很早。
在密林中走了很久,終于來到一個寨子前。
院中打鐵的是一位面容嚴峻的老人。
“聽說這山野中的魔是你除掉的?”
知白點了點頭。
“不必選劍了,我這有一把上好的劍可以送給你。”
“送給我?”知白很意外。
老人面不改色:“跟我來吧。”
知白看了看鳳君,卻見他下巴一揚示意自己跟過去。
那邊老人眼看快要進屋,知白管不了那麼多,快走幾步跟着進去了。
牆上挂着琳琅滿目格式的劍,老人一眼不看,領着知白走向内室,從櫃子裡取出一把長劍。
縱然知白不懂劍,但也能看出這把劍的品質屬于上乘。
“我不是修仙之人,但也能瞧出你不是尋常人。”老人把劍放到知白手中,“近些年妖魔猖獗,不少年輕人從我這裡拿劍,有的死了有的還活着。此劍有靈,若你真心待它,以靈力滋養,它必能在危機關頭護你。”
“如此貴重,我不敢輕易收下。”
“我從小就在這裡長大,妖魔席卷了我的村子,吞食了我的家人。這祖傳的手藝不知哪天就會埋沒在這深山中。”老人摩挲着臂膀上猙獰的傷疤,“這把劍若跟着你,說不定能流芳百世,家名也不算消失。”
知白謝過後拿着劍出去給鳳君看。
沒成想鳳君掃了一眼就變了臉色。
“為什麼是這把?”
“你是覺得我這劍不好?”老人不滿地問道。
鳳君一把将劍拿起,拔劍出鞘。劍身流暢利落,其刃極薄,泛着冷冽寒光。
若是揮下去必定削鐵如泥。
是一把極好的劍。
“沒有其他的了麼?”
“沒有!”老人冷哼一聲。
連知白都忍不住詫異:“鳳君?”
長劍重新歸鞘,鳳君遞給知白:“此劍極好,拿着吧。”
“隻是……”他盯着這柄通體銀白的長劍,微微皺眉,“我不喜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