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是你?”萬淵咬着牙問。
“不然你等誰呢?”霍行川眉梢上挂着沒消散的怒氣,“等你媽媽接你放學回家嗎?”
霍行川指尖在虛空中飛速畫下符咒,手中長劍一揮,朝落到地上的符咒狠狠穿去。
狂風自符咒中心翻卷出來,周遭白霧卷成一團,狂風吹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一聲巨響後,幻境結界猛然破碎。
幾人回到了斑駁不堪的街道上。
萬淵這才發現周圍竟然布滿了尋魔陣,金色的靈力如細密的漁網般将自己圍住。
萬淵眉毛一挑:“你以為這就能困住我?”
“又給自己貼金了不是,這怎麼會是給你用的呢?”他沖旁邊的知白勾了勾手,“真是讓我好找,趕緊歸隊吧。”
接着他神色驟然冷下來:“我可是有很多事要問呢。”
吹過來的冷風和幻境裡分别時的風一樣刺骨。
屬于霍行川的靈力浮在空中,和自己體内的尋蹤符共振,在獵獵寒風中讓知白感到一絲溫暖。
知白的心神逐漸平穩,方才萬淵遞過來的刀還攥在手心。
身上的鬼氣也有了些許的松動。
不能再被幻境左右了,知白。
他這樣想着,下一秒便掙脫鬼氣的束縛,攥緊刀柄轉身朝萬淵刺去。
萬淵一時不察,匆忙間擡手抵住,厲聲質問:“為什麼不殺掉鳳君呢?”
黑色的鬼氣在他手中翻湧:“怎麼,這個時候還舍不得麼?”
知白幾乎把全身的力氣都壓在手裡的刀上,一點點朝萬淵的脖頸逼近:“你以為我是因為鳳君才情緒不穩的嗎?”
他神情淡漠冷酷,好像剛才混亂的氣息,幻境裡絕望的哭泣,都隻不過是一場錯覺。
才幾秒鐘又恢複成戰神的模樣了。
萬淵繼續挑釁:“哦?”
知白從體内逼出來一股力氣,狠狠壓下去,刀鋒終于劃破對方皮膚,鮮血混合着鬼氣流下來。
指尖逐漸泛白,他似乎要把刀柄融在手心裡,略微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的憤怒:“我不允許你利用他。”
萬淵掌心湧出鬼氣,知白被這股大力掀翻出去,短刀從手中脫離,整個人飛出去幾米外被趕過來的霍行川一把攬在懷裡。
兩人的目光有一瞬間的觸碰,眨眼間的對視中,知白覺得自己要被他看透了。
霍行川沒有多說,把知白放下後提着長劍朝萬淵砍去。
骷髅法杖和破空劍撞在一起發出震天響聲,地面的碎石瓦塊被巨大的氣流吹開,連地面都跟着震了震。
萬淵擋下這一擊,不死心地朝知白繼續喊去:“鳳君看到這樣的場景可沒你這麼冷靜,他一秒鐘便把幻境裡和你親密的人殺死了。”
“多虧他殺了那些人,你說他殺人的那瞬間,想的到底是愛還是恨呢?”說完萬淵又笑起來,“看完了你的幻境,我想明白了,他一定是恨你的,因為他從來就……”
萬淵的話被迫咽了回去,一把靈力化成的刀插進了他的嘴裡。
銳利的刀鋒正壓着他的舌根。
“打架的時候怎麼能分心呢?”霍行川問道。
他的左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松開了,指尖輕轉間,萬淵嘴裡的刀跟着一擰,霎時間鮮血噴薄而出。
霍行川擡腳揣到萬淵胸口,兩人齊齊退後一步,萬淵捂着胸口吐出嘴裡的刀。
方才舌根已經被攪爛,沒恢複好之前大概是說不了話了。
霍行川将劍鋒上的血珠甩落,不願錯過任何一個時機,腳尖蹬地,整個人朝萬淵躍去。
萬淵握起法杖接連擋下住霍行川的攻擊,他接連向後退了幾步,和霍行川拉開距離。
瑟瑟冷風從兩人之間穿過,片刻的寂靜後,突然天地間一片昏暗。
萬淵身後鬼門打開,凄厲的哀嚎沖向天際。
震耳欲聾的鬼哭聲中,霍行川忍不住皺眉捂耳,雙腿被暴風吹得往後移了幾分。
下一秒,他的瞳孔陡然睜大。
無數腐屍鬼影從鬼門中擠着往外湧,彙成令人膽戰的恐怖浪潮。
萬淵站在空中看着腐屍浪潮眨眼間吞沒街道,向霍行川知白兩人逐步逼去。
遠處傳來驚雷般巨大的爆響,萬淵幽深狠厲的眼神中拂過一抹驚喜。
時間到了。
他似乎是想體面地做一個告别,但是舌根的傷口還在隐隐作痛。
于是隻好把這句告别壓了回去。
在幽冥裡再度重逢吧。
萬淵向後一退消失在了鬼門中。
巨大的聲響讓地面震動不止。
知白跌坐在地上,他指尖死死扣着地面,手上的紗布滲出縷縷鮮血,幾乎要抓破地面的碎石。
他的瞳孔微微顫抖。
九蛇……
身前突然投下一抹陰影。
霍行川長劍一甩,鮮血淋漓潑了一地。
不遠處幾具腐屍已經碎成了一塊塊。
霍行川擋在知白身前,鮮血沾了半個身子,連發絲都墜着血珠。
“我可能顧不了你,你先找地方躲起來。這邊處理完,我就去九蛇那邊。”
嘶吼聲和呻吟聲混合在一起,鬼氣和腐屍爛肉的味道交融在一起,知白想起來這種味道了。
很久之前,他一次次斬殺妖魔就是這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