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
“陶然,我準備結婚了。”
“先生,請問您需要什麼幫助嗎?”飛機飛行過程中,空姐走到陶然面前,禮貌地詢問,表露擔憂。
實在是陶然的狀态太奇怪。
正襟危坐,神經質地反複刷着手機,淚流滿面。
一眼能看出來的精神緊繃,繃到仿佛随時就會斷裂。
陶然擡眼,臉色蒼白,眼裡卻紅血絲遍布。
嘴裡張張合合,耳鳴突如其來。
陶然聽不清自己對空姐說了什麼,或許他隻是搖了搖頭。
沒一會兒,空姐給他端來一杯熱水。
章铮的結婚對象叫李嫣然。
豪門備受寵愛的獨女,家庭資産雖然遠比不上章家,可在其他一衆企業家中也算翹楚。
門當戶對。
優秀的女性企業家,MIT最年輕的金融博士者之一,每年為山區貧困兒童和山區醫療救助捐款上億元,創新創業眼光毒辣,盤活家族舊産業,前途風光無限。
身體強健,熱愛各項運動,博覽群書,成熟漂亮。
陶然反複讀着預先查找保存的資料,懷着卑劣的想法,想要找到這個陌生女人的壞處缺點。
“哎。”
陶然長歎一口氣,笑得比哭難看。
多優秀的兩個人,多相配啊他們。
他無處責怪,隻能怪自己,怪自己為什麼生來是個男兒身。
如果他是女孩,章铮應該會也考慮一下他吧,至少不會這樣決絕。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航程,到飯點,陶然努力多吃一些,吃得艱難緩慢。
他又想到章铮,前十幾年他真是被章铮慣得太嬌貴。
那樣身份地位赫然的人,從十五歲時開始,親手給他做了十幾年的飯吃,照顧飲食,哄着陪着。
那麼好,好到現在陶然開始埋怨章铮,之前為什麼要對他那麼好?
理智和感情快将他撕扯成兩塊。
吃到一半,強烈的嘔吐感根本控制不住,陶然彎腰,拿着嘔吐袋,把吃進去的東西幾乎都吐了出來。
吐無可吐,竟然嘔出一口血。
狼狽不堪。
陶然想到的還是那個人。
章铮。
我好痛啊。
落地B城時剛早上六點多,天還烏黑。
陶然沒有給章铮打電話,他知道章铮不會見他。
他要親眼看,看章铮是不是為了推開他,才匆匆結婚。
或者,在他不在的這三年内,章铮真的找到願意共赴一生的人了。
那他還能怎麼辦呢?
陶然問自己。
如果章铮要奔向幸福生活了,他還能理直氣壯地,帶着不能啟齒的目的,用生病來威脅章铮,成為章铮的拖油瓶嗎?
十一月中旬,B城也是同樣的寒風冷冽,飄揚的雨絲夾着融雪,落在臉上手上,冰涼。
快到午飯飯點的時候,陶然站在章家大宅院的門口,呆望着眼前的公路,等着章铮的車出現。
這處是章家在B市的私人林産,山上的大宅院是章家老爺子常住的地點。
“小陶少爺,進去等吧,不管怎樣,少爺總是關心你的。”管家爺爺無奈地勸阻。
雨絲飄得愈發急,陶然卻輕輕推開了管家撐過來的傘。
“陳爺爺,我沒有辦法了。”陶然喃喃,盯着公路的拐彎處。
他打探到,章铮今天會帶着那位李嫣然女士一起,正式拜訪家長。
“掉頭回去,盡量開快點。”章铮對司機道,看着手機剛發來的消息,原本平整的額頭皺得很深。
同坐後排的李嫣然,拿着平闆在處理自己的事情,聞言頭也沒擡。
細密的雨絲急切地打在車窗,半山腰上霧氣漸濃,視野受限,司機不敢猛然提速,穩穩前行。
車剛拐上進山公路時,章铮收到管家消息,說陶然在家裡等他。
章铮臨時取消會面,卻又在下山路上收到了管家的照片。
陶然筆直地站在雨中,穿得薄,頭發衣服看着透濕。
【叫兩個安保把他擡進去,把衣服換了,再叫醫生去看看。】
【小陶少爺不願意走,已經淋了快兩個小時雨,說是見不到您,就一直等。】
“陳叔,他不懂事,你也随着他亂來?你現在立馬找人把他給我綁進去。”章铮一個電話撥過去,頗有些氣急敗壞。
陳叔大聲應着,通話免提開到最大,生怕旁邊的陶然聽不到。
兩個小時是誇張了點,但陶然滿打滿算,也确實快淋了半小時雨了。
陶然低頭抿着嘴笑,他知道這麼做會赢的,但他竟然要這麼做了才能見到章铮。
一輛低調的黑色勞斯萊斯終于出現在視野。
陶然邁步向前走,站久了,有些走不穩,頭暈目眩的。
車就停在他前面不到兩米處,車燈打在他身上。
車門打開。
他終于見到了真實的章铮。
陶然想跑過去,撲進章铮懷裡。
但這個信号還沒從腦袋傳達到雙腿,章铮就抱住他了,鋪面而來獨屬于章铮的氣息。
好暖和。
他的章铮,他的避風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