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是個記吃不記打的,特别是對章铮。
前世告白的經曆不可謂不慘烈。
但現在一想到又要跟章铮告白,陶然還是想想就興奮地渾身戰/栗。
準備告白前一晚,他照例十點鐘爬上床,窩進章铮懷裡睡覺。
估摸着都過十二點了,陶然還沒有睡着。
“哥,你睡着了嗎?”陶然用氣聲,擡頭悄悄問。
在黑暗中能看見章铮鼻尖挺翹的輪廓,章铮呼吸均勻,沒應他,應該是早就睡着了。
章铮睡覺特别規矩,平躺着,雙手交疊放在肚子上,一動不動。
沒有哪家快二十的弟弟,還跟哥一個被窩睡的。
就算再親的人,長大後,也要自己獨立的空間。
但陶然一點都不想要,他就喜歡一直粘着他哥。
“哥,我太喜歡你了。”陶然側躺着,特别小聲地嘀咕,告白的念頭一閃在腦海裡,他的神經就興奮躁動。
陶然心跳聲砰砰的,抿着嘴唇,趁現在章铮睡着了,準備預演一下明天的告白開場。
“哥。”陶然長呼出一口氣,把氣聲再放輕,“我喜歡你,是對戀人的喜歡,你能跟我試試嗎?”
不好不好,換一個。
“哥,我喜歡你,是那種喜歡,呐,送你花,收下吧,求求你了。”陶然說到“喜歡你”,就不自覺揚起嘴角。
一點沒考慮會被拒絕的可能。
其實也心知肚明,但就是不樂意朝壞的那方面想。
他喜歡章铮,其中苦頭沒少吃,但就是不長記性。
要讓陶然放棄,除非真的把時間倒轉,讓他們最開始就不要相見。
但那不可能。
所以,要讓陶然不喜歡章铮,也不可能。
陶然終于把自己折騰困了,朝章铮那面側身蜷着安靜下來,因為姿勢問題,手壓着側臉,嘴唇微微咧開,睡着了還在流口水,小孩一樣。
一隻寬大勁長的手伸過來,手上拿着剛抽的紙巾,給陶然把嘴邊的口水擦掉。
章铮在黑暗中,側頭看着陶然,看了整整一晚上沒睡。
國慶長假,章铮本來說要帶陶然出去玩,陶然其實也挺想的,但出去玩比不上表白重要。
待在家裡,隻有他們倆的空間,表白時會更有安全感。
整個白天,陶然都有些躁動,神遊在外,章铮好幾次跟他說話,他都沒聽見。
陶然已經很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做出鬼鬼祟祟的架勢。
“然然。”章铮放下書,摘了眼鏡,朝站着不停走動的陶然招呼。
時間越臨近傍晚,陶然越焦躁,定好的玫瑰花和一對素戒,他都反複跟物業管家确認,放到門口,隻發消息不要敲門。
陶然走到單人沙發旁,硬擠着坐到章铮旁邊。
單人沙發挺大的,章铮順勢往一旁挪動,讓陶然坐好。
“你自己數了沒,都圍着我轉了多少圈了,想什麼呢,這麼入神。”章铮問他。
“啊?沒想什麼啊哥。”陶然眼神飄忽着亂轉,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撒謊的樣子有點蠢,裝都裝不像。
但沒辦法,他是章铮帶大的,章铮說話從來都精簡,不會也不屑于撒謊。
他小時候第一次對章铮說謊,就被狠狠收拾了一頓。
那時候他剛上小學一年級,某一天真的特别想他的爸爸媽媽。
那時候,陶然還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不是外出工作,而是意外不幸去世。
小小的他也很困惑,那麼長時間,爸爸媽媽連電話都不給他打一個。
念頭一旦産生,陶然就天天想,一想就去找章铮,要章铮帶他回y市。
那時候,所有人都不忍心告訴他真相。
也沒想過,這麼一個軟和的小不點,能膽子大到離家出走,獨自去機場。
陶然夥同班裡關系好的小夥伴,跟章铮撒謊,說同學生日辦宴會,邀請他放學也去一起玩。
辦生日宴是真的,但去玩是假的。
陶然坐同學的車走,一到同學家,就自己偷偷溜了,帶着手機和身份證,打車直奔機場。
幸好因為年紀太小,且沒有陪同送機人,沒能坐上飛機。
這時候章铮已經發現陶然不見了,着急上火報警,追着監控趕來。
陶然頭一次見章铮發那麼大火,臉黑得可怕。
章铮翹課來帶他回家,給了陶然人生中第一頓打。
關在房間裡,捉着陶然放腿上,工具就用現成的手,隔着夏季的薄短褲,專揍肉多不怕打的屁股,給陶然揍得嗷嗷叫。
直到現在想想還記憶鮮明,是真的很疼。
事後,章铮火氣消了,陶然委屈得不行,跑進另一個房間,鎖上門自己哭。
那時候,小小的陶然發誓,他再也不要再理章铮了。
後來章铮來給他道歉。
“然然,要是哥哪天也一聲招呼不打,突然就不見,消失了,你怎麼辦?”
陶然突然就感受了那種焦急,低下頭也跟章铮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