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眼熟的洞，雲萬渺總覺得自己在哪見過。兒時被母親關在院子裡時，大雨過後，院裡的泥土裡便會出現這樣的洞，不過那些洞很小，遠沒有手指粗，尚且年幼的雲萬渺喜歡蹲在一邊用樹枝往洞裡戳。

她好像知道将會面臨怎樣的獸了。

她轉過頭生澀地對阿錦說，“你沒告訴我，獸類還可能是蟲子啊。”

阿錦奇怪地問，“你怕蟲子？”

她扯了扯嘴角，“不，算不上怕。隻是比起蟲子我果然還是更喜歡會飄的鬼影，至少那個看起來很新奇。”

“奇怪的喜好。”阿錦嘀咕一聲，随後對着衆人說，“引它出來還是親身入洞？我推薦第二種，它就在下面等我們。”

平時衣袂沾上塵土就難受得不行的她，這個時候倒是不講究了。

雲萬渺更偏好直接的方式，不想鑽到蟲子打的洞裡去，那會讓她産生自己也是蟲子的錯覺，“直接把洞炸開，劉小四你應該有法子吧。”

劉小四面露遲疑，“有是有，但直接炸不好把控力道，很可能會炸傷炸死它。我覺得事情沒有到這個地步，不如還是下去看看吧。”

大家意見不一緻，最後一齊看向王多收，等待他的決定，畢竟這事與他密切相關，洞底下的也算是他夢裡的新娘。

在茅草屋時得知有個東西每夜徘徊在他窗外，還不禁允許私入他的夢境，王多收十分驚惶，将其标榜為罪魁禍首，雖然它并沒有犯下實際性的罪行，但也被判為不安好心。此刻站在黝黑深邃的洞穴外，王多收的态度莫名又模糊了起來，猶豫許久，還是決定先不要傷它，下去看看再說。

雲萬渺挑了挑眉，既然被盯上的苦主都這麼說了，那她也沒有意見，“走吧，我們下去。”

阿錦率先俯下身鑽進了洞口，不知是否是雲萬渺的錯覺，阿錦對待獸類相關的事總是溫和而積極，這次也很主動地走在第一個，就好像是想要第一個見到它防止後面的人誤傷它。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雲萬渺忽略這些細節緊随其後，扶住洞口先伸腿探入洞中。洞壁過于傾斜了，幾乎是垂直于地面，換了好幾個落腳點，确定腳下的泥不會打滑後，扭頭對着身後的王家兄妹說，“看好我的落腳點，别踩錯。”然後矮身鑽了進去。

穴道裡不适合拿着劍，既占手還有卡住的風險，劉小四收了劍最後一個進洞。

洞口之内伸手不見五指，穴道向内向地下更深處延伸，仿佛沒有盡頭。剛進去通道很窄又很矮，隻有半人高，斜得角度又大，需得蹲着身、手撐洞壁，慢慢往前挪動。為了不互相妨礙動作，幾人各自之間隔開了些距離，耐心往裡行進。

雲萬渺擡手抹了把洞壁，摸下來一些泥土，洞壁是濕潤的，她又用力按了按，牆壁沒有變形，比想象的結實。

往裡一段距離後，穴道擴大，腳下的土面也漸趨平緩，很快幾人就可以直着身子站在洞穴裡了。洞頂比人高說明這蟲型獸的體型也比人高，是個體型碩大的巨蟲。這讓雲萬渺和王多收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後者是害怕，前者嘛，是嫌棄。她已經可以想象巨蟲醜陋的樣子了，真不想看啊。

從向下行進的距離來看，這個洞不算很深，大約五六個成年人高，看來巨蟲在這附近生活安逸，沒有打擾，沒有敵人，以緻洞穴還沒有深一些的水井高。

雲萬渺往前看去，前面就是最後一段路，埋藏于地下的洞穴沒有半點光亮，她實際上什麼也沒看見，但經過鍛煉，她的耳力遠超常人，已經聽到不尋常的響動。五道呼吸聲後是摩擦石壁的聲音，不，不止是摩擦石壁，還有□□與□□的摩擦聲。

嚓——嚓——

它的皮一定粗糙且凹凸不平，在對它而言略顯狹小的洞穴裡，身體的各個部分緊貼在一起，它可能正在緩緩挪動着龐大的身軀，調整姿勢迎接來客。

嚓——嚓——

聲音很小，一旦入耳就讓人難以忽視，聽得人喉頭發緊，皮膚發癢，也想摩擦一下。

隊伍前方突然冒出了光亮，是阿錦掏出了夜明珠，在光出現在洞中的那一刻，雲萬渺在長洞的盡頭看見了它——

蜷縮着像蛇一樣盤在一起的巨大蚯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