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事情就變成了這樣,兩個人縮在暗室的藥草櫃裡。
在劉家家主徹底走進最深處的小房間後,那個賣她圖紙的神秘女人,向她使了個眼色,随後矮身從櫃子裡鑽了出去。
其實雲萬渺在那雙手靠近自己時,就察覺到了細風襲來。她沒有躲開,因為同樣是身藏暗處的人,她們天然有着同樣的擔憂——不想被劉家人發現。
面對劉家家主這個共同的威脅,不管是什麼身份,她們都可以暫時合作。
所以此刻,她矮身從櫃中走出,跟上了那個神秘的女人。
在出去之前,她回頭看了一眼最深處那扇沒有關緊的門。沒有看見劉家家主,隻看見地面上凸起的圓台,圓台上、地面上都是在燈光下閃着光的奇異紋路。
整個小房間向外彌散着古怪的氣味,同時呈現着古怪的顔色,比甬道、比暗室顔色更深也更沉重,好像碾碎的番茄流淌着汁水糜爛在大地上。
顔色深重得仿佛空氣都凝滞,深得讓她忍不住反感地皺起眉,就好像房間裡被凝固在漫長時間裡的血覆蓋。
應該不會是真的吧。
她跟着神秘女人走出了暗室,走出了甬道。
走出劉家家主卧房,劉家内部氣氛肉眼可見得緊張起來,值守的護衛大量增加,夜晚尚未過去,卻有衆多侍女四處遊走。
兩人暫時在卧房外的茂密大樹上歇腳,這棵樹靠近卧房又鄰近過路小道,高大茂密,适合藏身。
撥開交錯的樹枝,透過卧房的方窗,恰巧可以看見那扇雲萬渺附耳聽過的櫃門。
這應該就是阿錦不久前停留的地方,回想起那兩聲莺啼,她忍不住無聲地笑。
“又見面了。”先開口的是那個神秘人,在雲萬渺不合時宜地回憶“往昔”時,她一直用看不透的目光注視着雲萬渺,盯得雲萬渺頭皮發麻。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問題,暗室中的時候不管是将她拉進櫃子藏身,還是找準時機帶着她離開,這個神秘女人都讓人覺得十分可靠。但現在,在銀月朦胧的光芒下,她在這人看似沉靜的目光中察覺到激動而又瘋狂的色彩。
神秘人說,“你的進展比我想象得更快,幾天不見就已經摸到劉家最大的秘密了,不愧是我選中的人。”
選中的人,是什麼奇怪的說法?雲萬渺聽得直皺眉,而且難道不是她主動找這人買的劉家宅院圖紙麼。
她心裡不解便沒有應聲,卻見神秘人的目光愈發激動,甚至抓住了她的手臂,“你都已經知道了吧。一定的,你已經進入暗室了,你已經看見了。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那樣,到處都是罪惡的氣息。身上帶着‘祂們’氣息的你,一定能夠消除這不應存在的罪惡。”
神秘人抓得很用力,她感覺到手臂上傳來強烈的束縛感。聽着這神神叨叨不停歇的低語,她越來越懷疑面前這人精神狀态不好,說不準下一秒就要跳到地上開始跳大神。
或許是這些年闖蕩四洲見識得多了,她對于“人類的下限劃在哪裡”不斷地有新發現,加上之前收集到的一些線索,她冥冥之中意識到了這人到底是想說什麼。
就跟進入暗室後被她捂嘴一樣,雲萬渺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我大概知道你想說什麼,但先别說。相比說給我聽,有人對此更感興趣。”
雲萬渺帶着她回到了客房。
阿錦果然正在房内,見人回來了,立刻迎了上來,面上帶着微不可查的擔憂。
雲萬渺這個陡然失去行蹤的人卻好似無事發生一般,推開門便笑着問,“阿錦,沒什麼吧?”
阿錦看不慣她臉上的笑,卻又在見到她時切實地放心了,滿心複雜最後也隻是譴責瞪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于是雲萬渺側過身将神秘人展示給阿錦。
阿錦:?
“這是?”
雲萬渺把人拉進客房,探頭環視一圈後,關上了房門。
“我也不知道她是誰,不過她這有關鍵的情報,你應當會感興趣,聽聽吧。”
于是兩雙眼睛一同望向裹得嚴實的神秘人。
神秘人在被雲萬渺拉着走的路上格外安靜,讓雲萬渺以為她恢複了正常。沒想到一看見阿錦,便又是穩重地瘋癫的模樣。
她一個跨步上前,像是困于連綿的黑夜後終于看見了初升的太陽,又一把伸出手意圖抓住阿錦的胳膊。但這次雲萬渺早有準備,擡起手臂擋在了兩人中間。她沒能抓住救命稻草,卻依然用炙熱的目光鎖定阿錦。
“太好了,太好了,有兩位,來自天上的救贖,我有救了。”她又開始反反複複說着讓人聽不懂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