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對我做什麼啊,我們關系跟親兄弟一樣鐵好嗎。
聽到這話,陸行則反應過來後用眼神質問左邢是不是趁他不在發酒瘋亂說了什麼,後者瞪大眼睛猛猛向他擺手搖頭,用口型道:“這我真的啥都沒說,她自己想的。”
此時的小柔也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剛剛那番話有些唐突,想找些話題掩蓋一下。
于是她看着陸行則燈火下優越的眉眼,有些怅惘地輕聲問道:“陸哥哥的妻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
雲霜月是什麼樣的人?
沒人問過他這個問題,于是一時間也沒答上來。
他想起了第一次見雲霜月的時候,那是陸行則穿越到這個陌生世界的第十七年。
他是去找雲氏退婚的。
記憶裡那個清晨的霧氣總是散不去。
雲氏的禁制不讓他使用靈力,于是陸行則就被山上的霧氣和雲氏錯綜複雜的地形繞得頭暈。
那時的他正攥着碎石在地上上刻下不知道第幾遍的“此路不通”了,迷霧深處就乍起一陣清透的鈴铛聲。
他擡眼望去,正撞見素白祭袍從霧中浮出——裹在層層複雜繡紋裡的人身形單薄得像片雪,脖頸間血色符文如枷鎖蜿蜒,偏生唇邊一點豔色的朱砂痔才賦予了那人一點活氣。
“公子是何人?”
她的聲音也很冷,鴉羽似的睫毛垂落,讓陸行則無端想起幼時喜歡捕捉的鳳尾蝶。
後來他讓雲霜月帶他去找家主,一路上和她搭話半天也得不到一個字回應,無聊的陸行則就數着她腰間金鈴搖晃的節拍。
一千七百餘步,鈴響九百八十三聲。
她廣袖拂過的地方霧氣退散,露出雕着異獸的廊柱,那些東西和雲氏一樣詭異的很,青銅獸首的眼珠會随着腳步轉動。不過那時的他卻隻顧着盯着雲霜月被綢緞裹得嚴嚴實實的後頸,想着那下面是不是藏着什麼未愈的傷口。
然而雲霜月到了正廳後的高冷又是另一種模樣。
家主喚她名字時,雲霜月身上的生機好像被徹底奪走了,整個人仿佛被關進棺材那樣死氣沉沉,和路邊枯死的樹枝沒什麼兩樣。整張臉白地像生宣,就連嘴角的紅痣也如同幹涸在紙上的胭脂。
吃人的家族,裡面關着我的未婚妻。
或許是英雄主義作祟?還是什麼别的什麼說不清的東西。
反正當年的陸行則就盯着雲霜月黑漆漆的眼睛,把退婚的話給咽了下去。
……
所以雲霜月是什麼樣的人呢。
半響,小柔才等到陸行則開口:“她啊,其實是個......”
“砰砰!”
後半句小柔并沒有聽到,因為外面放起了煙花,青年的聲音被蓋住了。
她隻看到離陸行則最近的左邢露出一副牙酸的表情。
“這般樣式的煙花倒是頭一回見到!”
“哈哈,真是大開眼界啊!”
樓頂忽然綻放的煙花如同金蛇遊穹,百來座蓮花煙火次第盛放,火鳳銜珠的奇景引得滿樓驚歎嘩然。
天上奪目的亮光倒映在趙柔的眼眸之中,隻是她覺得這點光芒遠沒有陸行則的眼睛明亮。
她想,或許不用知道後半句話了。
仙君的妻子一定是一個很好的人。
不然他的眼睛為什麼會在提起妻子時,如此明媚?
竟讓這聲勢浩大的煙火都遜色了。
而這位眼睛明亮的仙君也沒多瞧上幾眼這漂亮的煙火,隻見他突然朝客人随心所欲開口道:“我有事先走了啊各位。”揮揮手留下一句:“我老婆催我回家吃飯!”
竟直接甩下一衆人,翻窗跳入了這茫茫雪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