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溟上前些,讓朕看仔細些。”
謝臨淵起身,死死扣着掌心竭力壓制自己的情緒走上前些。
“朕上一次見你,應該還是兩年前吧。”
謝臨淵緩緩道:“回陛下,兩年前是陛下親自冊封臣昭武将軍。”
兩年前,謝臨淵率兩百人破了敵寇三千先鋒,被封昭武将軍。
昭德帝笑着說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跟你們一比起來,顯得朕真的是老了。”
雖是誇贊的語氣,可是細聽之下,似乎隐隐有一絲别扭的語氣。
昭德帝膝下八個兒子,大皇子和二皇子都資質平平,三皇子早夭,七皇子體質孱弱,八皇子雖有些聰慧卻沒有君王之才。
剩下的三個,兩個尚在襁褓,十一皇子也就是裕貴妃之子才剛剛學會走路。
謝家,世子爺心思聰慧有其父風範,二小姐醫術超群,老三謝臨昀和謝臨淵是雙胞胎,雖說謝臨昀不好刀劍,但是卻略通奇門遁甲。
至于謝臨淵,好像天生就是為戰場而生。
謝臨淵彎腰抱拳說道:“陛下正值壯年,臣一介武夫罷了。”
皇帝聽完哈哈大笑起來:“說起來,今天這獵場應該是你的主場了吧。”
“朕常聽人說謝小将軍勇冠三軍,其戰場上的風姿不輸其父兄,今日不知朕能否一觀?”
謝臨淵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額頭青筋隐隐,整個人像是在發怒的邊緣。
檀淮卿立馬上前一步,側身擋住了謝臨淵,一張漂亮的臉笑着:“陛下身邊皆是能臣猛将,内人隻是一些粗鄙功夫,哪裡有什麼風采可說,隻怕是會攪擾了陛下的興緻。”
“且,”檀淮卿抿了抿嘴,聲音低了一點:“他身上有傷,并不方便騎馬。”
檀淮卿這話說的放肆且辱人,旁人再看謝臨淵,隻覺得這小将軍在這個纨绔手裡,可真是受盡了屈辱。
昭德帝聽到這話明顯很開心,看着檀淮卿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你父為正一品光祿大夫,你現下既然已經成親了,總不能委屈了九溟,朕今日就封你為從一品榮祿大夫。”
檀淮卿眉眼彎彎,十分高興的樣子:“臣謝陛下。”
身後傳來一名女子清潤的嗓音:“臣妾聽聞,檀少爺馬球了得,想來騎術也應該是不錯,不知今日能否有幸一觀?”
女子斜插一支花絲鑲嵌水仙花金步搖,發頂配一頂金鑲寶石的小冠搭配了一支雙魚流蘇掩鬓钗,耳垂邊一對耳線式掐絲碧玉吊墜,鳳眼半彎令人如沐春風,端的是雍容華貴卻不落俗套的天然雅緻。
女子手中端着精緻的湯羹走到昭德帝面前:“陛下小心燙。”
昭德帝滿臉柔情的接過湯羹:“辛苦愛妃了。”
女子嬌俏的笑了笑:“能為陛下做點什麼,是臣妾的福氣。”
說完這句話看向謝臨淵:“謝将軍檀少爺,剛剛新婚燕爾就來給陛下請安,辛苦了。”
謝臨淵微微躬身:“裕貴妃娘娘安。”
檀淮卿也跟着行了禮,他看着裕貴妃的樣子,心裡暗歎:這裕貴妃有點不對勁,怎麼像是專門給他挖坑來了。
這皇帝貴妃,一個給謝臨淵挖坑,一個給他挖坑,也是挺有意思的。
裕貴妃輕輕推了推昭德帝:“陛下,可以嗎?”
昭德帝看了看檀淮卿,又看了看謝臨淵:“那就準愛妃所請。”
裕貴妃笑顔如花的說道:“臣妾多謝陛下,那就辛苦檀少爺了。”
檀淮卿眼珠轉了一下:“陛下,臣隻是會一點騎馬,這射箭捕獵可是一點不會。”
“臣上場,恐怕是會掃了娘娘的興。”
昭德帝擺擺手:“诶,這有何難,九溟不方便騎馬,總不會影響射箭,你們二人合作就是。”
得,昭德帝這是擺明了今天非要尋他兩的開心。
檀淮卿還想說什麼,謝臨淵上前一步抱拳:“那臣,獻醜了。”
說完兩人下去選馬匹和弓箭,檀淮卿小聲地說:“我的馬術也就平平。”
不是平平,約等于無其實。
謝臨淵斜撇了他一眼:“你跟我同騎一騎。”
檀淮卿還沒反應過來,謝臨淵就已經選好了馬,拎着他的腰飛身上馬,根本不給檀淮卿發表意見的機會。
号角聲起,狩獵正式開始,昭德帝帶着滿意的笑容一聲令下。
衆人如離弦之箭,紛紛策馬奔騰在廣袤的大草原上。
檀淮卿第一次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力量,自由不羁的感覺幾乎是瞬間就湧遍全身,像是靈魂在天地間無拘無束的飛翔一樣。
□□是馬背肌肉一收一放傳遞來的力量感,耳邊是秋日呼嘯而過的風,空氣裡是馬蹄踏破青草泥土的味道,好像全世界都隻剩下了奔跑的馬和他。
他從未有過這樣的體驗。
謝臨淵看着懷裡的檀淮卿,還用檀淮卿說他馬術不好嗎,難道他看不出來檀淮卿壓根就不會騎馬。
不過,膽子也真是夠大的,敢在皇帝面前氣定神閑的撒謊演戲。
想到這裡,謝臨淵嘴角浮現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同時更加握緊了手中的缰繩。
草原過去,兩人就要密林追尋獵物蹤迹。
從今天踏入獵場,他就在空氣中聞到了殺伐的味道。
不是獵殺動物,今天恐怕是沖着他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