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差告訴他,他的父兄已經死在了天陵城,如果爬的夠快估計還能看見屍體。
慢了,恐怕就被野狗吃完了。
謝臨昀就這樣拖着殘軀,沒有任何尊嚴的在地上扭動,直至血盡而亡。
謝家謀逆案牽連甚廣,在一片血腥屠殺中,曾被先帝贊鐵血丹心的武安侯謝家,轟轟烈烈又慘烈無比的落了幕。
在這場樁變故中,不知是被人遺忘還是因為謝臨淵下嫁給檀家,總之沒有任何人關心過謝臨淵的蹤迹。
他就這樣手腳筋具斷失去所有親人,像個狗一樣的被困在了檀家後院。
隻能憑着那噬骨焚心的恨,在無人知曉的黑暗裡煎熬着。
三年後,檀淮卿突然惡病暴斃,盛極一時的皇商檀家也跟着垮了。
謝臨淵再也沒有任何蹤迹,所有人都以為他也死了。
這時昭德帝的身體已經一年不如一年,他聽聞有一隐士高人練出來了絕世仙丹可返老還童,更有長命百歲之功效。
昭德帝癡迷于岐黃長生之術,花費巨大人力财力全國搜尋此高人蹤迹。
皇天不負有心人,隐士高人帶着仙丹進了宮。
一枚虎狼之毒的仙丹,昭德帝服下不到半刻鐘七竅出血,渾身骨肉化為膿血痛苦而死。
跟着隐士高人從懷裡掏出來兩個牌位放置在宮殿門前,三叩首之後伏地不起。
匆匆趕來護駕的禦林軍将人用槍挑過來,發現此人已經氣絕多時。
隐士高人的臉上掉下來一張薄薄的人皮面具,竟然是傳聞中早年出門雲遊學醫,多年不見蹤迹的謝家二小姐,謝将離。
昭德帝死後,身後沒有留下隻言片語,皇子們為了皇位開始自相殘殺,一時間朝野動蕩,隐有滅國之危。
謝臨淵就是在這時出現在衆人面前。
如果說新婚夜之後,謝臨淵還存着一絲對生的向往,因為他知道他還有兄長還有父親母親還有謝家宗族親人,隻要忍耐隻要等待,他就還有機會重新獲得自由和本應屬于謝小将軍意氣風發的一切。
那麼自謝家謀逆案之後,謝臨淵就徹底失去了所有的希望,自由,尊嚴抑或那些所有少年明媚張揚的一切,還有他心底裡最後一絲希冀,統統都沒有了。
謝臨淵開始學會了真正的隐忍,學會服從做一個聽話的,檀小少爺的所有物,并且謝臨淵懷疑誣陷謝家謀逆案檀家有參與。
一身的血海深仇,天陵城行刑台,整整一個冬天都沒有徹底消散的血,那些一個個死不瞑目的頭顱,那些目眦盡裂遊蕩在天陵的孤魂野鬼。
謝臨淵,成了謝家唯一的幸存者。
他開始尋求一切可以幫助他的力量,一切對他有用的人,不論黑白忠奸善惡。
他所守護的國君滅了他的血緣親族,本應與他白頭的人摧毀他一身傲骨,這世間還有什麼是值得他守護的。
謝臨淵忘了失去了,也忘了心中所有的道義。
世間于他,已成地獄。
昭德二十六年,謝臨淵通過沈家的幫助,靠着南域朝巫族的一種蠱毒恢複了武功。
在和檀淮卿成親的第三年,謝臨淵拎着刀刮生生刮了檀淮卿三千刀。
然後一路北上尋找還尚存于世的謝家人,糾集已經被打散的赤雪軍,打着清君側的旗号,并且從瀚朔部借兵,一路南下打至天陵城。
至此蒼鴻國哀鴻遍野,民不聊生。
謝臨淵隻用了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就成功的打着匡扶朝綱的旗号扶植十一皇子登基,受封攝政王統攬朝政大權,并且和北疆異族簽訂合作條約,将北疆大片的土地和城池劃分給了瀚朔部。
待一切短暫的塵埃落定,他沒有為謝家翻案,而是将當年所有參與謝家謀逆案的人全部斬了。
天陵的行刑台不知砍劈了多少刀斧,儈子手幾乎手抖不能握。
謝臨淵又在次年撕毀和瀚朔部的條約出兵北疆,幾乎舉全國之力和瀚朔部硬碰硬。
瀚朔部雖然是遊牧民族,可他們是馬背上的民族,天生就是草原上無敵又勇猛的遊騎戰士。
這一仗打的慘烈極了,雙方打到最後都是死死吊着最後一口氣,怕是再打下去也難分勝負。
最後各退一步,暫時休戰。
謝臨淵不是非要打的如此慘烈,如此的不計代價。
隻是在那天陵城裡,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遭受蠱毒的折磨。
每一天每一夜都在經曆親人離世的折磨,夢中是父親哀恸悲戚的神情,他隻能以殺止痛。
還有那些在複仇之路上無辜者的血,他一閉眼那些血腥味充斥着他的鼻間,死去者嶙峋的面容對着他森然的笑,慘白脆弱的骸骨遊蕩在他的夢裡。
謝臨淵手握大權窮兵黩武,暴戾恣睢。
大臣們鹹口不言,百姓們痛罵他辱沒了謝家一門忠烈的門楣,對不起謝武安侯謝大将軍的一世傲骨。
謝臨淵暴政的兩年,北伐撕破了和北疆的條約收回來曾經許出去的城池,甚至屠殺異族手無寸鐵的老少婦孺。
他的蠱毒在這兩年中也頻繁反複,由于沒有徹底治愈的法子,謝臨淵直接南征下令滅族南域朝巫族,令朝巫族在世上再無蹤迹。
後來他的嗜殺暴政令蒼鴻國不堪重負,民怨激蕩,終于激起了那個懦弱小皇帝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