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華殿宮變他不是沒有知覺,但是他真的累了,他很多時候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應該做什麼。
謝臨淵甚至不敢從謝府門前過,這五年他沒有去過一次父母的墳前。
昔日謝家的少将軍謝臨淵已經死了,留下的不過是一具渾渾噩噩的行屍走肉。
當年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謝小将軍,早就徹徹底底的死在了弄玉小築的某個角落。
再次低頭看到檀淮卿的容貌,謝臨淵隻覺得仿佛上一世,入骨劇痛的蠱毒仿佛要發作。
“檀淮卿,你真的沒有想要和别人勾結嗎?”
檀淮卿聽到謝臨淵這麼問,扭過頭眨了一下眼睛:“小将軍,我現在跟你在一匹馬上,你把我一腳踹下馬,頃刻間就能取了我性命。”
“你說我是不是和别人勾結?”
或許是這雙眼睛太過于清澈和堅毅,謝臨淵身上的不适緩慢退卻了。
檀淮卿微微斂目,手指間已經出滿了虛汗。
兩人騎着馬在密林中小心翼翼的行走,四周越來越安靜了,幾乎是落地聞針般的鴉雀無聲。
謝臨淵停下了馬步,警惕地環視着四周:“這裡好像不太對勁。”
檀淮卿也感到了:“小将軍你要不先将我放下,我不會武功,你帶着我可能會是個拖累。”
謝臨淵冷哼一聲:“我現在把你丢下,你必死無疑。”
一陣輕微的破空聲淩厲來襲,謝臨淵緊緊抱着檀淮卿翻身落下馬。
并且用一隻手捂住了檀淮卿的嘴,檀淮卿也乖巧的配合沒有亂動,兩人佯裝成種了暗器的摸樣。
有腳步聲輕微的接近,隐約中似乎還有一些銀器相撞的聲音,謝臨淵的腦子裡好像閃過什麼熟悉的場景。
他早就發現暗中偷襲的人,似乎并不是宮内派過來的人。
來人似乎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死了,一道寒光閃過準備補刀。
謝臨淵看準時機,将藏在懷中的暗中反手丢出,直中對方面門,來人躲閃不及當場斃命。
看着那具倒下的屍體,謝臨淵一時有些怔愣。
屍體倒下時,漏出來了腰間的配飾,用黑色彩線特殊工藝編制而成的。
是南域朝巫族,是上輩子在他最無助的時候,曾出現在他身邊幫助他的人。
上一世朝巫族是站在他這一邊,至少在他滅族之前,他們一直是達成一緻的合作關系。
他不知道這個人是受誰指使,又是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刺殺他。
南域朝巫族因為種族的特殊性,鮮少與外人來往,甚至很多人根本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他們這一支族人,平日裡隻聽族長和大祭司号令,基本上不會存在有人單獨行動。
謝臨淵來不及細想太多,如果這裡有一個朝巫族人,那就說明還有其他的朝巫族人。
朝巫族人擅長用毒,上輩子他就吃盡了蠱毒帶來的苦頭,這輩子非必要他不想和這種人對上。
咻咻咻!
接連三支小箭破空而來,謝臨淵抱着檀淮卿側身閃過,箭沒入樹幹,不過片刻,以箭沒入的地方為圓心,樹幹開始肉眼可見的發黑,并且迅速往四周蔓延。
檀淮卿看着這種的反應,驚奇的是目瞪口呆。
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他真的想收集一點回去研究一下,這到底是什麼成分構成,殺傷力竟然這麼大!
謝臨淵看着檀淮卿那一副,一點不害怕甚至還研究起來了的模樣,一把抓住檀淮卿的腰帶将人扛在肩上飛速在林間狂奔。
朝巫族用的是烈毒,看來對方是今日非要他死不可。
跟昭德帝有聯系嗎?
那麼上輩子呢?為什麼朝巫族還要助他恢複武功奪下政權?
謝臨淵在樹林中身形快速閃躲,天色逐漸暗了下來,他一直帶着檀淮卿的确是行動受限。
他看着懷裡鎮定的檀淮卿,如果現在把他丢下,對方如果跟他不是一夥的,他必死無疑。
如果跟他有什麼關聯,那也算是看清是敵非友。
謝臨淵記得前方不遠處有一個山洞,将人放下從懷裡摸出來一個哨子:“半個時辰後如果我沒回來,你就吹響這個哨子,就會有人來救你。”
如果檀淮卿吹響這個哨子,引來的人要麼是同夥,要麼就是要他命的人。
檀淮卿看了看哨子,他知道謝臨淵帶着他是累贅,兩個人分開的确更好。
夕陽落下的金黃餘晖中,檀淮卿微微仰着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謝臨淵:“那你呢?你把哨子給了我,如果你遇到危險怎麼辦?”
這裡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等着要謝臨淵的命,雖然他知道謝臨淵不會輕易死掉,卻不免還是有些擔心。
謝臨淵漆黑的眼睛看着檀淮卿:“你放心,我不會出事。”
說完這句話,謝臨淵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檀淮卿擡頭看了看太陽,現在臨近冬季,半個時辰後天就全黑了。
謝臨淵幾個起落消失在昏黃的樹林裡,身後的殺氣也越來越近,他能感覺到四周像是有一張無形大網正在向他逼近。
朝巫族人更擅長在夜間活動。
謝臨淵一腳踩中異物的時候,從天而降一張帶着刀刃的網。
謝臨淵側身用手中刀直接劈開了大網,人也被刀刃挂了點彩,跟着利箭破空的聲音呼嘯而至。
箭雨從謝臨淵眼前略過,月光下箭刃泛着瑩瑩綠光,還是帶毒的,跟随而來的還有一股奇異的香氣。
謝臨淵暗叫不好,這是朝巫族的含香醉,正是他兩世都在驿站中的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