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淮卿和謝臨淵自是也要跟着一起進宮,依禮進宮參加宴會的人,可以一人帶一個随侍。
檀淮卿帶了蒼嶺鸠,林風不知道為什麼也一臉便秘的跟在蒼嶺鸠身後,最後記在謝臨淵的名下帶了進去。
兩個人在宮門口例行搜身的時候,檀淮卿看見大雪中有一個年邁的官員,穿着官服手捧着一份折子,渾身凍得僵硬意識模糊,跪在宮牆外的大雪中。
“這個人是誰?”檀淮卿問道。
謝臨淵凝神看了一下,有些低沉的說道:“禦史大人卓謹信,卓舟行的父親。”
“他在這裡跪着幹什麼?”不知道為什麼檀淮卿的心裡有些七上八下的。
“明珠塔事件,卓舟行是那天負責值守明珠塔前殿的的禦林軍。”
檀淮卿的心撲通一聲落了下去,他張了張口:“這件事情...最終的結果是什麼?”
謝臨淵低聲說道:“現在就是結果。”
刑場斬首。
“陛下真的會不顧一切的殺了這些人嗎?”檀淮卿的眼中似乎有某些幻想。
謝臨淵漆黑冰冷的瞳孔看着他:“帝王一怒,伏屍百萬,血流千裡。”
檀淮卿他忘了,這不是21世界,不管是輿論還是民心,在絕對的皇權面前沒有任何力量。否則上一世的謝家,又何如會落到那樣的地步。
謝臨淵默不作聲地拉着檀淮卿走進去:“這件事情我們無法左右,不要去橫生枝節。”
“更何況,不管有沒有我們他們都是必死無疑。”
檀淮卿的眼睛明明已經不在看那個跪在大雪中的父親了,可是卻感覺漫天的白雪,輕飄飄的穿透他的眼睛和胸腔,像是一柄淬了寒毒的利刃,直直落在了他的心房上。
那些東西是他和謝臨淵聯手轉移走的,可是後果卻要那些無辜的人命去承擔。或許是最近一連串的順遂和成功,讓檀淮卿無形中忽略了太多東西。
“就隻能眼睜睜看着嗎?”檀淮卿輕聲問道。
他還記得那個神采飛揚有些臭屁的禦林軍,昂首挺胸地告訴他:“好男兒志在四方,躲在家族的羽翼下算什麼男子漢!”
他說他向往血浮屠,可是如今隻能在陰暗寒冷的天牢裡,再等等劊子手手起刀落,年輕的生命和年輕的夢想就都結束了。
謝臨淵認真的看着檀淮卿:“你已經引起了長公主的注意,如果我們要是插手這件事情,人數衆多不說隐患也太大。”
檀淮卿有些茫然的看向周圍,金紅色的殿門在他的背後緩緩關上,絕望和哀求都被阻隔了痕迹。
太華殿前鼓瑟吹笙腰肢窈窕,華美無比的宴席盛大明亮。
一張張雕龍畫鳳的漆紅長桌排列得整整齊齊,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珍馐美味,香氣四溢令人垂涎。金銀器皿在熱鬧中泛着冷冷的金屬色,來往宮人垂首靜默,名卿钜公觥籌交錯。
随着大太監悠長又有些尖銳的聲音,皇帝和裕皇貴妃出現在衆人的面前。
皇後形同被廢,裕貴妃也已經被封為裕皇貴妃。
群臣跪下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呼聲雷動,響徹天地。
“衆位愛卿平身吧,今日是為謝将軍接風,愛卿不必拘束。”皇帝的聲音洪亮而充滿威嚴,又帶着一絲上位者恰到好處的平易近人。
謝臨境被人攙扶着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有些艱難的走到宴會正中跪下:“臣謝家,感念吾皇隆恩,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一句話剛說完,謝臨境像是被風侵襲了一樣,喉嚨裡止不住的咳嗽起來,聽的讓人恨不能替他把肺咳出來。
周圍人看着謝臨境的樣子,有人低聲說道:“武安侯世子爺這個樣子,能不能撐過這個冬天都懸乎了。”
周雲帆今日特賜跟着其父一起進了宮,宴席位置正好與謝臨淵和檀淮卿相差不遠。
他聽到這句話,像是故意的一樣,身子微微偏向檀淮卿的方向:“可不是嗎?”
“謝家現在就指望着跟這個世子爺了,如今成了一個不良于行的廢物,真不知道這謝家還怎麼有臉掌管定北軍。”
檀淮卿聽到這句話,掀了掀眼皮斜睨着周雲帆。
周雲帆有了上次在天香樓的經曆,再次看見檀淮卿有點發怵,随即想到這是在宮中,頓時又有些理直氣壯,出言譏諷:“看什麼看?我說的難道有錯嗎?”
“難不成還指望那個嫁為他人,安居後宅刺繡弄花的嗎?”
檀淮卿也冷笑一聲:“不良于行嫁為他人就是廢物了?”
“那像閣下這樣金尊玉貴的公子,上了戰場隻怕是連敵我雙方都分不清,我請問您這樣的叫什麼?”
周雲帆頓時惱了,有些氣急敗壞的叫道:“那我總比站都站不起來的殘廢強,也比你身邊那個嫁給男人的強!”
“哦?”檀淮卿帶着笑意說道:“一不能上陣殺敵,二不能護佑家人。”
“空有一副健全的體魄大腦空空,不過隻是擺來好看罷了。”
檀淮卿說完扭頭看看謝臨淵,又有些高深莫測的看看周雲帆:“其實也不好看,不如内人十分之一的姿色。”
周雲帆聽完就跳起來:“你敢諷刺我是草包花瓶?!”
檀淮卿有些無辜的說道:“我隻是說你是草包,當花瓶最起碼的也得是我這個顔值吧。”
“畢竟花瓶也不是那麼好當得,周公子昔日天雲樓的壯舉,在下可還恍如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