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昭德帝連說三個好字,“這就是朕養了二十多年的好兒子!養到最後跟他的母親聯合起來,對着朕刀劍相向!”
盛鴻禮不再掩飾自己的情緒,像是要把這麼多年來的不甘和憤恨全部發洩出來,神色近乎扭曲的看着昭德帝:“父皇您有今日的下場,都是您咎由自取!”
“兒臣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你逼的!”
“是你們逼我的!”
明明是不甘的控訴,可是卻有着一股子詭異的痛快。好像這樣的一個結局,即是昭德帝多年來的打壓宣洩,也是盛鴻禮想要的破釜沉舟。
昭德帝看着門外的太子:“朕真是瞎了狗眼,竟然會寵愛你和你母親這樣的人。”
“哈哈哈,父皇你說這些話真的一點都不覺得慚愧嗎?”盛鴻禮幾乎笑的要将眼淚笑出來:“寵愛?你帶給我母後的隻有屈辱,給我的隻有訓斥,在你的心裡你可曾有一天把母後當做你的妻子,你也從未當過我是您的兒子!”
“我和母後在你的眼裡,不過是你穩固超綱的工具,在你需要的時候母後是母儀天下的皇後,我是安分守己的太子。”
“等您不需要了,母後是糟糠之妻,我是不成器的廢物!”
昭德帝聽到這樣的發言,不動如山的帝王神色難掩震驚。盛鴻禮是他的嫡長子,從牙牙學語的時候他便将其立為太子,那個時候他也是真的要将這帝王之位傳給盛鴻禮。
如今他動了廢黜太子的念頭,實在是因為盛鴻禮近些年的所作所為難堪大任,他不能讓千秋基業傳到這樣一個人身上。
“朕從來不知道,在你的心裡,竟然是這樣的怨恨着朕。”昭德帝的聲音有幾分失落,卻沒有絲毫的自責之意。
他與皇後先是君臣再是夫妻,這些年來應該給于皇後的榮耀和尊崇他從未少過,可是皇後貪心不足想要的太多了。
面對盛鴻禮指責的那點愧疚不過是瞬間就消散的幹淨,他在心裡甚至有些隐隐後悔,竟然會将這樣一個狼子野心的人推上太子之位。
昭德帝揉了揉太陽穴,閉了閉眼睛:“你沒想過你這麼做的下場嗎,弑父殺君,你不怕遭天下人恥笑嗎?”
盛鴻禮冷笑一聲:“天下人?不過是一群沒腦子的蠢貨,等我坐在父皇的位置上,自然是我說什麼天下人就說什麼!”
“父皇,您現在乖乖禅位給我,兒臣一定會讓父皇安度後半生。”
昭德帝依舊穩坐在大殿正中央,從頭到腳沒有一絲慌亂之意。
盛鴻禮拎着劍下了馬一步一步走近大殿,剛剛靠近殿門,昭德帝看了看外面的天:“太子,你難道沒覺得今晚少了什麼?”
盛鴻禮皺了皺眉:“什麼?”
話音剛落,盛鴻禮猛然回頭像是在确認什麼,有些顫抖着說道:“怎麼會....這麼安靜...”
一名身穿铠甲的士兵連滾帶爬渾身是血的沖了過來:“殿下!栾将軍帶..帶領的兵馬....”
盛鴻禮顧不得許多一把抓住士兵:“栾将軍帶領的兵馬怎麼了!”
按照原計劃,現在這個時候外面應該已經亂起來了,怎麼會這麼安靜?他三日前就已經給固州去信,讓他們在今夜子時必須趕到天陵城,屆時他們裡應外合皇位不過是囊中之物。
“在城外陷入了埋伏,被全殲了!”
盛鴻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固州有三十萬兵馬!怎麼可能!”
宮殿兩側火把猛然高舉,照亮了整個夜空,裝備精良的甲兵手持弓箭長矛嚴陣以待。
盛鴻禮有些茫然的在原地轉了一圈,眼睛看着四周黑壓壓的人頭,幾乎壓得他喘不過來氣一般。
難道他敗了?
剛開始就要敗了嗎?
昭德帝這才将屁股從椅子挪起來,一旁的李公公彎腰伸手:“陛下您慢點。”
昭德帝一步步走出去,看着在暴雨中茫然無措的盛鴻禮,腦子裡突然閃現盛鴻禮小時候,剛剛學會走路的時候。
也是這樣。
站不穩一樣的,在原地晃晃悠悠的打轉,看見他過來就會伸出一雙黏糊糊的小手:“父....父皇。”
他像是有些不忍,帶着難得的一點恩賜語氣:“鴻禮,放下劍,朕饒你不死。”
盛鴻禮那幾乎要脫手的劍柄又被他猛然握住,幾乎是不假思索的,那單薄的劍刃直奔昭德帝而來。
一支冰冷的箭破空而來,一擊射中了盛鴻禮的手腕,劇烈的痛苦中斷了盛鴻禮的攻擊。
昭德帝這下真的震怒了:“逆子!你當真是想當那豬狗不如的畜生!”
“枉費朕還想留饒你不死!”
盛鴻禮被人壓在地上動彈不得,他擡頭目眦欲裂的看着昭德帝:“你繞我不死?”
“哈哈哈,父皇這些話您自己信嗎?”
“你我之間早已是不死不休!即便是今日苟活,來日安能落一個善終?”
盛鴻禮眼神崩裂出來的仇恨和惡毒,令昭德帝感到一陣恍惚,那眼神就好像,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共戴天的仇人。
說罷盛鴻禮仰天長笑,笑的幾乎瘋癫癡狂,笑的令人膽寒發顫。
昭德帝不願見盛鴻禮這樣發瘋,有些厭棄的撇過了眼:“太子瘋癫失常,帶下去吧。”
被帶起來的瞬間,盛鴻禮猛然掙脫禁衛軍的壓制,一頭撞在朱紅的盤龍柱上,鮮血四濺,怒目圓睜。
太子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