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嶺宿和七名朝巫族的人在八個方位坐下,幾人口中念念念着咒語。韻律異常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過來,讓檀淮卿有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他使勁的咬了一下舌尖,那聲音卻像是鑽入腦海一樣的,如影随形擺脫不掉。
加上四肢被捆綁,渾身的血液止不住的發冷,一股寒意從脊背蔓延至全身,心髒跳動變得沉重,四肢如灌鉛般沉重,無法移動仿佛被無形的手攥住。
眼睛裡像是有黑點一樣不停的閃白閃黑,四周的景物在檀淮卿的嚴重開始微微變得扭曲,像是陰影裡扭動的某種蠕形生物。
明黃的符映照在牆壁上,在燭光的加持下變成詭異的形狀,像是無端生出來了利爪,張牙舞爪的奔向檀淮卿。
腦子像是被人打開一樣,檀淮卿痛苦的慘叫呻吟:“你們....你們到底在做什麼....”
一些片段來回的閃現,他看到了一個貌美端莊的婦人挺着大肚子,眼神溫柔的落在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素白的手指輕輕在上面來回撫摸着。
婦人的手突然停了一下:“□□,他踢我了。”
一旁叫□□的人小心翼翼的蹲在了婦人的面前,也用手輕輕的放在婦人的肚子上:“是的呢夫人,少爺在肚子裡就這麼活潑,想必将來一定是個身強體壯的。”
婦人不好意思的笑笑:“八字還沒一撇呢怎麼就知道一定是少爺,是個姑娘也說不好。”
“夫人不要胡說,我老家有人說過,您這種懷像八九不離十是個男孩子。”
檀淮卿使勁眨了眨眼睛,像是被什麼燙到了一樣,腦海中一片混亂,他卻覺得那個叫□□的女子,好像在哪裡見過,怎麼會那麼眼熟?
畫面再次變換,焦灼緊張的空氣裡,一個男人在門前不停的走來走去,身側那個叫□□的女子不停的安撫着:“老爺您别擔心,夫人不會有事的。
聽到這句話,男人腳步一頓轉過身,昏暗的場景裡男人眼神有些陰沉的看着那個女子:“夫人不會有事?”
産房内突然傳來一聲嘹亮的哭聲,産婆抱着是血的嬰兒走出來:“夫人難産血崩,孩子無恙。”
男人的臉色變得煞白,濃重的悲傷迅速蔓延開來:“她...有沒有留下什麼話。”
産婆不語。
黑夜中猛然一個閃電夾雜着驚雷劈下來,檀淮卿終于看清了那個男人的人:檀成芳。
斷斷續續的片段飛快的在檀淮卿的腦海中飛速略過,像是别人的記憶,又像是他身臨其境。嬰兒長大變成幼兒,兩歲便已經開口背誦簡單的詩句,三歲可以執筆,四歲識字。
直到五歲,寒冬臘月小孩子一個不慎落入了池塘,冰冷的水中好像有什麼東西鑽入了他的腦海,檀淮卿在漆黑冰冷的池塘裡,越沉越深,可是他的身體卻被人從水裡抱了出去。
所有的片段到這裡戛然而止。
缺失記憶的猛烈來襲,檀淮卿瘋了一樣痛苦的掙紮,捆綁在身上的繩子把手腕磨出了血。
兩人身下的朱砂法陣侵染了血迹,竟然開始有些模糊起來。
蒼嶺宿看檀淮卿的狀态不對,緊皺着眉頭說道:“陛下,他狀态不穩定,恐有偏失。”
昭德帝看着檀淮卿面白如紙瘋癫似魔的樣子,也有點心裡捏不住:“依你看怎麼辦?”
他想要利用檀淮卿延長壽命,卻并不想因為一個不穩妥發什麼什麼别的意外。
“先暫停,擇日在繼續進行。”
昭德帝思考了片刻點點頭:“好。”
蒼嶺宿松了一口氣,背後的冷汗幾乎要把衣衫全部滲透了。
咒語聲停止,檀淮卿陷入了昏迷,被移入了偏殿。
看着深陷夢魇的檀淮卿,一旁的人有些擔憂的問道:“這個法子萬一糊弄不了怎麼辦?”
蒼嶺宿瞪了那人一眼:“借他人之壽原本就是無稽之談,這個法子不過是勉強讓我們渡過眼前難關罷了。”
“那您為什麼還要救這個檀淮卿,幹脆讓他死了儀式失敗不就行了。”
他和崔娘子的合作昨晚險些被昭德帝知道,若不是他急中生智在昭德帝暗衛來之前,動手了解了崔姨娘,隻怕現在他們蒼嶺一族就真的要被昭德帝千刀萬剮了。他并不是一定要背叛昭德帝,而是蒼嶺一族根本沒有什麼長生不老之術,今晚的這個陣法也不過是招魂術勉強忽悠昭德帝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蒼嶺宿昨晚受了刑,現下身上的傷口崩裂,隻能離開去處理傷口順便思索一下如何應對明天。
看着窗外有些陰沉沉的月亮,蒼嶺宿突然有些迷茫,難道蒼嶺一族真的要敗在他的手上了嗎?這一劫過不去,是不是也是他自己自作自受?
蒼嶺宿這個時候不免有些後悔,為什麼當初會信了他人的大餅,将整個蒼嶺一族拖累到如今進退兩難得地步,可這與他看不清局勢總是三心二意又脫不開關系。
夜色漸深了,檀淮卿身上的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松綁了,還有人将他的傷口細細上了藥,掰開了他的嘴往裡面喂了幾口參湯。
等到檀淮卿徹底恢複意識,靈钰正神态悠閑的坐在他的對面:“檀少爺感覺怎麼樣?”
檀淮卿吐出來一口血沫:“長公主。”
靈钰走過去仔細的端詳着檀淮卿:“這世上真的有這種事嗎?”
檀淮卿蒼白着一張臉,有氣無力的說道:“長公主指什麼?”
靈钰似乎并不是真的感興趣:“沒什麼,”說罷有些嘲諷的說道:“堂堂一國之君,竟然信這些神鬼之事,傳出去不怕人笑話。”
檀淮卿:“長公主通透。”
“本宮對什麼借屍還魂并不感興趣,本宮隻想知道那些東西都是誰造出來的?”靈钰從前并未見過檀淮卿,是以現在檀淮卿是否真的換了人,她并不是十分的清楚,不過她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