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姬重重地深吸一口氣,怒視着西蒙:“你非要在這該死的時候找我該死的麻煩嗎?西蒙先生?據我所知西蒙太太可是回娘家準備和你離婚呢!如果你不介意在你們的财産公證上添上一筆欺壓可憐少女的話,我也不介意到法庭上作證!”
“我說的是實話,瑪姬小姐。”
“我說的也是實話,西蒙先生。”
西蒙·托特律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忽然兩手一攤:“菲利普醫生,我說的是真話。”
他從衣架上取下大衣,招呼托馬斯離開,在離開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瑪姬,笑得意味深長:“瑪姬小姐,我們托特律一家向來行為妥帖,舉止紳士,既然吉許夫人身體不妙,那我們就不找你麻煩了,祝吉許夫人早日康複,我們來日方長,回見!”
“咚”地一聲,托馬斯跟在哥哥身後,紳士地替他們關上了門。
屋子裡陷入寂靜,瑪姬懇切地看着菲利普醫生:“先生,請您跟我走吧。”
菲利普醫生“喔”了一聲,慢條斯理地收拾着處理完托馬斯傷口的殘局,瑪姬的心一點一點地往下落,她張了張嘴,感覺聲音有些發抖:“先生,您不要平安扣的話,我還有銀制項鍊…”
“瑪姬小姐,”菲利普醫生解開圍兜,伸手溫柔地替她落到眼前的發絲捋到耳際,“你真是個漂亮…孝順的好姑娘…”
一股寒意蹿上瑪姬的後頸,她倉皇地往後退了一步:“先生,您是個受人尊敬的醫生。”
“如果瑪姬小姐覺得托特律兄弟是紳士的話,”菲利普醫生輕哼,“那我也是紳士喽。”
他的意圖昭然若揭。
瑪姬幾乎能聞到他手上那股惡臭藥味,她下意識地,嫌惡地往後退了一步。
菲利普醫生失望地收回手:“瑪姬小姐,我從來不做強迫人的事,您來去自由,隻是可惜了吉許夫人了。”
“我能給你更好的東西,”瑪姬低着頭,像是在強忍着什麼,“這塊從遠東來的玉石價值要比您想象中的要高很多,這是帝王綠翡翠…”
菲利普醫生眼裡閃過對财富的貪婪,但最終色心占了上風:“瑪姬小姐,請不要自妄菲薄,你在我眼中的價值要比這玩意高許多。”
該死!這個不識好貨的孬種!
瑪姬輕咬住牙根,一字一頓地說:“很抱歉,菲利普先生…不用替我開門,我會自己離開。”
菲利普醫生高居臨下地看着她,嗤笑:“我是從巴黎醫學院畢業的,你找遍整個弗賽市也找不出比我醫術更好的人,瑪姬小姐,菲利普家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他“砰”地一聲關上門。
菲利普醫生說得沒錯,他是弗賽市醫術最好的人,否則瑪姬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替吉許夫人購買他的藥。
時間仿佛中過去了一瞬,卻又像是過去了許久。
瑪姬的神色很平靜,她就像做了個巨大的決定一樣,慢慢地擡起手:“菲利普先生,請開門。”
菲利普醫生幾乎是立刻打開門,走下台階:“您确定嗎?瑪姬小姐?”
“我…”
菲利普醫生看着瑪姬嘗試着堅定,又忍不住彷徨的眼睛,和藹地微笑着伸手擡起她的下巴:““這沒什麼好羞恥的,所有人都這麼幹。”
“我…”
瑪姬的藍色眼睛幹淨澄澈得沒有一絲雜質,她直視着菲利普,緩慢地搖頭。
“抱歉,我真的很想…但是…”
你年紀大得能當我爺爺,一年也就賺個一兩千法郎,她還不如去當家庭教師。
她沒敢把嫌棄說出來,因為她仍然需要他,正當她絞盡腦汁地思索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高昂的馬鳴。
她幾乎是如釋重負地扭過頭。
穿着高檔禮服的車夫畢恭畢敬地打開車門,一雙黑亮的牛皮馬靴從車門跨出。
“克利夫特。”
克利夫特擡手一碰帽檐,微微颔首:“瑪姬小姐。”
瑪姬知道自己的心正在難堪地跳動着,但她拼命用指甲摳住手心,刺痛刺激着她繃緊到極緻的心弦,輕而易舉地化作流淌在眼中的淚水,化作擊潰男人防線的利器,她飛奔着撲進克利夫特的懷裡。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做,但她知道這很管用。
克利夫特垂眸看着她,高腰線的淡黃色長裙在胸線以下保留了寬松的廓形,但上半身又是收緊的,長裙的内襯是光滑的綢緞,而外襯罩着一層朦胧的薄紗,低低的方形開領罩上一層透明的薄紗,展示着她柔美的肩頸和婀娜的體态。
她埋在克利夫特的懷中低聲啜泣,克利夫特停頓片刻,自嘲地想他真的沒救了。
瑪姬從一開始便對他很友善,盡管她并沒有說什麼,甚至連眼神都沒有流露出痕迹,但克利夫特知道她肯定是需要什麼的,那些他正好不缺的東西。
就像醜陋的赫菲斯托斯設計迎娶阿芙洛狄忒,他就像一個可恥的強盜,小賊,在她最孤單無助的時候趁虛而入。
克利夫特撫摸着她被汗浸濕的金色卷發,說“瑪姬,這是可以解決的問題,你不用哭泣。”
他抽出口袋巾,溫柔地擦拭她眼角的淚水,将她扶上車,随即轉過身,彬彬有禮地朝菲利普醫生鞠了一躬。
“先生,也許您認識我。”
菲利普醫生當然認識他,弗賽市最膽大的投機分子,他經營運輸船起家,從法蘭西到諾曼底群島,從加來海峽到英吉利海峽,從地中海到大西洋,太平洋,從阿布斯特丹到新阿姆斯特丹,從歐洲大陸到美洲大陸,遠東大□□海為家的經曆造就了他莽撞激進的性格,他最早引進了裝着火力推動裝置的汽船,最早開設了有機器存在的棉花工廠,他那些精密的醫療器械,千奇百怪的藥劑,每一件都曾進過他遠洋貨船的貨倉。
更重要的是,他是個高大,健壯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