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了定神,一直以來在心頭打轉的念頭終于脫口而出:“隻要你向外宣稱我們訂了婚,我就能以未婚夫的身份主持葬禮,親愛的。”
“對不起,”瑪姬一面困惑地皺了皺眉頭,一面擡起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以我的理解,你大概是在向我求婚?”
“如果你想這麼理解的話,”克利夫特說,“是的,你在今天失去了你親愛的母親,這種滋味肯定不好受…”
他将聲音放低到親昵誘惑的地步:“隻有你和莉莉蓮兩個人一起的生活一定很艱難,但是一旦我們成為家人,就能彼此支撐走過這段難關,親愛的,隻要我們在一起,就沒有什麼是不能克服的。”
“你也知道媽媽才剛離逝!”瑪姬伸手推開克利夫特,大聲說,“她才剛離逝,屍體未涼,你就來跟我求婚!”
她推開克利夫特的力度雖然不大,但已經足以刺痛他的内心,他深吸一口氣,說:“瑪姬,上帝作證,我沒有其它意思,我隻是覺得如果吉許夫人看見女兒有人照顧,想必也會安心的。”
他頓了頓,緩緩地問:“難道不是嗎?還是吉許夫人有别的要求?”
“我還以為你的耳朵很靈敏。”瑪姬冷冷地回答,她煩透了他的暗中試探。
“我聽見了,”克利夫特的臉色終于蒼白起來,他不住地擺弄着手指上的印章戒指,過了好一會才說,“這麼說,你已經發過誓啰?”
“是,”瑪姬抿嘴,當她看見克利夫特嘴巴微微張,快速眨動着眼睛試圖掩飾眼中的淚光,那雙灰綠色的眼睛茫然失措地轉動時,她的心忽然一軟,微微一笑,“上帝對我們的本性清楚得很,哪裡會接受我的誓言,我隻是對我母親發誓,克利夫特。”
況且她敢相信她是無神論者。
“那你就會答應我的求婚了嗎?”克利夫特猛然瞪大了眼睛,眼角的淚意被他咽了回去,隻剩下發紅的眼眶,倒更像一個餘怒未消的人,他咬牙切齒地說,“讓我做你的丈夫,我有船,有錢,有房産,你隻需要做崔維斯·克利夫特的妻子,就能快快樂樂過上你想要的日子…如果你想要做什麼伯爵夫人,公爵夫人的話,我就去買個爵位來當——這有什麼不好?”
“這一點都不好!”瑪姬稍稍拔高了聲音,但神色仍然很平靜,這讓克利夫特覺得情緒激烈的他就像個小醜,“你認為我向往的是上流社會有錢有權,聲歌犬馬的生活,那我隻能說,你一點都不了解我!”
克利夫特一點都不了解她,隻要她的舉動違逆了他所認為的她對他忠貞的愛,他就會不顧一切地跑過來讓她證明自己,阻止她想要做的事情,然而即便她竭力解釋,他也隻沉湎于他對她的想象中,從來不用腦子想一想她究竟在說什麼,究竟在做什麼!
或許他能夠隐約意識到,但他就是不願意對她再多一點超出他幻夢中的那個完美形象的了解!
如果他能仔細想一想,就會知道,她一點都不喜歡上流社會那些令人作嘔的嘴臉,托特律兄弟已經讓她受夠了,如果她未來嫁給的是一個自以為尊貴,實際上傲慢愚蠢的丈夫,她甯願一個人獨居到老死!
她深愛的媽媽屍骨未涼,克利夫特就打着照顧她的名頭,跑來向她求婚,他雖然沒有那些上流貴族對下等人居高臨下的傲慢,但卻有男人對女人平等的偏見,一旦瑪姬想清楚了這一點,就愈發地感到惱火。
她直盯着他,質問:“克利夫特,你是真正愛我,還是隻是喜歡我的容貌,我的身份?”
“我愛你。”克利夫特緊緊地握住了她一隻手,向她宣誓他濃厚的愛意,“我以為你會知道的。”
“但你并不了解我,克利夫特,你不知道我在意什麼,也不知道我厭惡什麼,”瑪姬冷冷一笑,“讓我告訴你,你隻是需要一個證明你地位的花瓶,這世界上任何一個窮貴族家金發碧眼的女孩都适合你。”
克利夫特氣得一下子甩開了她的手,也不顧會不會扭傷她的手腕:“你是個沒情沒意的女人。”
他心都要碎了,但他害怕如果露出難過的表情,會被瑪姬毫不留情地嘲諷,便強撐着冷哼一聲:“我幫你解決托特律兄弟的糾纏,幫你媽媽請來醫生,又為你們墊付了所有的醫藥費,我還時不時給你媽媽送來補品,瑪姬,我為你做了這麼多,最後的下場就是這樣嗎?被你随手抛棄?如果你因為母親的強迫而不得不遠離我,那倒是讓我更好受點。”
“上帝指使不了我的事情,媽媽更是指使不了我,崔維斯先生,您也别想,”瑪姬心裡憋着一股怒火,她此刻深深贊同吉許夫人對她的囑咐,所有男士讨好的禮物,都已經标好價格,虎視眈眈地等着她為此付出代價,她轉過身,一言不發地提起裙子飛奔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