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月光如輝。
接二連三的驚吓,溫念又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
醫生給她用了藥,她的腦子就一直昏昏沉沉,在客房的床上小憩了一會,醒來時,順着門縫聽到從樓下傳來的陣陣喧嘩聲。
“權先生來了?”
“你說真的,權先生也來了?”
“沒想到,權先生竟然會親自大駕光臨,那豈不是說,今晚這場晚宴,四大家族的人都到場了?”
“蘇老爺子果然有牌面!”
伴随着黑色豪華飛車緩緩停靠在花園正門,一樓大廳裡的人都動了起來,以蘇老爺子為首,站在最前方,親自迎接來人的到訪。
飛車緩緩停穩,車門打開,最先映入眼簾的,是穿着深灰色西裝褲的長腿。
與很多人想象中不同,這位引起全場震動的權先生并不是一個滿頭銀發的老人,或是積威甚重的中年人。
他很年輕,不到三十歲的年紀,身姿挺拔,長得極為俊美。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體的深色西裝,并不隆重,卻絲毫不損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立體的五官從側面看,線條極為流暢,高挺的鼻梁,緊抿的唇,都像是藝術家鬼斧神工的雕刻作品,有種難以言喻的成熟男性魅力。
男人名叫權律深,是四大家族中權家的家主,也是帝國首席法官,掌握着司法領域的最高權利。
也許是因為代表着司法領域的公正,從外表上看,他氣質沉穩,面容冷峻,一舉一動否仿佛經過深思熟慮般從容不迫,不容置疑。
這樣的男人,總是讓女人因為壓迫感而不敢靠近,又不由自主沉淪在那俊美的外表和強大的氣場下。
“權先生,您能大駕光臨,實在是蘇某的榮幸。”
蘇老爺子是個笑面虎 ,對誰都态度和藹,但在面對權律深時,明顯更鄭重許多,甚至比對皇族派來的使者更深。
“蘇老您客氣了,能參加您的壽宴,也是我的榮幸。”
權律深微微颔首,身後的仆從便獻上壽禮,是一隻雕刻精美的玉如意,被盛放在紫檀木制成的盒子裡,晶瑩剔透,一看便知是稀世珍寶。
蘇老爺子笑呵呵的受了,幾人邁步往回走。
臨到進門的瞬間,不知是不是冥冥中感應到什麼,權律深恰好擡了擡頭。
二樓的客房裡,溫念在聽到權律深這個名字的那一刻,身子便抖了幾抖,心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絲線纏繞,勒出細細的痕迹,泛起絲絲縷縷的疼痛。
她雙腿發軟,忍不住跪坐到地上,雙臂抱着膝蓋,将身體蜷縮成一團。
腦中則閃現出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
深夜裡,面容肅正的男人穿着睡衣,正襟危坐在書房裡,專心緻志的處理那些積壓成堆的工作文件。
一襲白色睡衣的女孩,小心翼翼端着精心烹制了幾個小時的熱湯,滿臉期待的放到書桌的邊緣。
白雪皚皚的冬日,為了能給喜好風雅的莫阿姨煮上一壺由清晨第一縷陽光照耀的雪水泡煮的香茗,她從半夜3點便起了床,一直守在外面,盼着旭日初升,等到天亮。
男人上班時看到跪在雪地裡的她,當時是這樣說的,他說: ‘你既然已經被領了回來,就是權家的小姐,不需要做這些下人才做的事。’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溫念害怕啊。
整個家裡,除了将她帶回來的莫阿姨外,所有人對她的态度都是冷冰冰的,充滿着無形的排斥與抗拒。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被領養的機會,好不容易才有了屬于自己的家人——雖然他們從來沒承認過,
但這已經是溫念距離幸福最近的一次。
她小心翼翼,拼勁全力的讨好着新家族中的每一個成員。
因為是無法使用異能的泥巴種,溫念總是很自卑,擔心自己會因為沒有價值而被抛棄。
那麼,當時的他是怎麼說的?
他說,既然你已經被母親帶回權家,那你就是權家人,往後誰也不能趕你走。
他是這麼說的。
溫念記得清清楚楚,甚至記得說這話時,他身上棕色大衣上鑲嵌的由紫色寶石制成的紐扣。
可後來,也是他,在親生妹妹回家後,親自出面将她趕出家門。
他抓着她的脖子,就像是要直接掐死她般,單手将她拎離地面,
溫念戰戰兢兢,被抓得疼了,淚珠盈滿睫毛,驚叫出聲。
男人那雙漂亮又深邃的眼睛毫無感情的睇着她,沒有一絲憐憫,就連聲音也比數九隆冬的天氣還要更冰寒。
“珍珍如果真的出了事,你和你孤兒院的所有人,誰都别想活。”
鋪天蓋地的冷氣,夾雜着雪花的北風,吹在人臉上,就像刀子割肉一樣疼。
吹得人骨頭縫都痛了。
權律深松手,溫念嬌小的身子就癱軟着向下滑倒。
未成年的女孩,在身材高大的男人面前,是那樣脆弱,不堪一擊。
溫念知道,他從來沒有将她看在眼裡。
人是有高低貴賤的,身份的千差萬别,天賦能力的等級,所有的一切,都在宣告着她的卑賤。
她的所有努力在他們面前,就像一場不自量力的笑話。
當真正的公主回到城堡後,僞裝成公主的醜小鴨隻能落荒而逃。
溫念哭泣着,淚水無聲無息流了滿臉。
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明明剛剛才差點被掐死,看着男人要走,還掙紮着撲倒在地上,死死抓住他的褲腳不放。
黑色的皮鞋,鞋底還帶着無意中沾染的雪花,那種皮質的觸感,光滑而冰冷,是毫無溫度的質感。
女孩的脖頸上印着被掐出的紅色指印,眼神是無助的,表情是絕望的,聲音中充滿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