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他:“哥哥”。
這個在心裡面醞釀了無數次,卻始終不敢叫出口的稱呼,終于在這一刻,第一次叫出口。
但男人腳步不停,甚至沒有回頭再看她一眼,因為擔心離家出走而陷入危險的親生妹妹,粗暴的甩開她,步履匆匆的轉身離開。
于是,她的聲音也就這樣逐漸消散在呼嘯而來的冷風中,
無影無蹤。
……
那個冬天,真的好冷啊。
冷到溫念如今想起那場大雪,都抑制不住的渾身顫抖。
心髒破了,被紮出個大洞,然後結成痂,留下一個巨大的傷口,時不時就要滲出點血迹。
她抱緊雙臂蜷縮成一團,逃避般閉着眼,卻依舊難以擺脫那些無法忘懷的畫面。
為什麼總是她呢?
為什麼被放棄的總是她?
是她不夠努力嗎?還是……她本就不配?
溫念腦子裡這麼想着,眼淚就流了出來。
此時屋裡沒有開燈,昏暗的光線中,裝潢華貴的屋子顯得那樣冰冷,窗子透進微弱的光亮與窗外的嘈雜聲混淆在一起,讓這間屋子仿佛跟外界形成了兩個不同的世界,無法連接。
溫念光着腳踩在地闆上,木質地闆硬冷的觸感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她握緊披在身上的裴瑾的外套,屬于對方的清新雪松香氣,帶給她一絲微妙的安全感。
她醞釀了許久,終于鼓起勇氣走到窗邊,樓下熟悉的身影讓她一瞬間緊繃,渾身血液倒流,眼淚滴滴答答的落了下來,砸到光滑的實木地闆上,就像滴落的雨滴。
幾年了,第一次重逢,卻是在這樣的情形。
她沒有一點長進,雖然已經很努力,卻依舊狼狽不堪。
感受到來自二樓的目光,男人很警覺,幾乎立刻擡起頭來。
兩人目光對視的瞬間,溫念快速躲到窗簾後,因為過于緊張,腳下一個踉跄,‘咚’得一聲摔倒在地。
她的心髒‘砰砰’亂跳,顧不上小腿的疼痛,腦子裡各種各樣的想法亂飛,逐漸交織成一片混亂的網。
因此也就沒注意到,緊閉的房門不知何時被推開,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身後。
她抓着窗簾顫抖個不行,然後就被人從背後,抱了個滿懷。
……
封烈上樓的時候,心裡其實還是帶着氣的。
雖說裴瑾向他解釋了緣由,可兩人抱在一起也是真的,無論怎麼想,心裡都别扭得很。
滿打滿算,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就算兩次都是誤會,也未免有些過于巧合,
——巧合得令人心塞。
封大少爺感覺不爽,自然有人要遭殃。
而這個即将受到懲罰的人,除了溫念不做其他人選。
封烈上樓的時候,滿腦子想得就是要如何懲罰這個不乖的女孩,怎麼那麼不聽話呢?讓她乖乖等着,也能惹出這麼多事來。
而且也太弱了吧,稍一錯眼就要被人欺負,好歹也是他封烈的女人,這樣下去,丢得還不是他的臉?
封烈腳步沉重,越想越氣。
然而所有怒火卻在看到女孩嬌小身軀的一瞬,煙消雲散。
屋子裡的燈暗着,因此她的身體也隐藏在一片明明滅滅的陰影中。
窗外的月光零零散散的透過來,打在她身上,讓她看起來更加小小的一隻,皮膚透明般的白。
真TM可憐。
封烈舌頭舔了舔牙齒,心髒突然就塌下去一塊,那種如潮水般的感覺又密密麻麻的湧上來,讓他迫切的想做些什麼,至少不要讓她看上去那麼的……無助。
他從背後将她抱在懷裡,女孩驚慌的‘啊’了一聲,扭過頭。
于是封烈看清她的臉,又在哭,哭起來連個聲音都沒有,隻有晶瑩的眼淚流了滿臉,冰冰涼涼的,像兩條小瀑布一樣。
真是……
很乖,也很懂事,是個好女孩。
這脆弱又可憐的模樣,讓人的心,都要跟着碎了。
封烈受不了。
他覺得自己腦子也變得有些不正常,在她的眼淚中,神經崩成了一條細長的線,完全不受控制。
胸腔裡湧動着的感覺是那樣陌生,強烈的,翻湧着,炙熱的。
想将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也想擦幹她臉上的淚水。
“别哭了,是我的錯,所以,别哭了好嗎?”
來時想到的種種懲罰,話到嘴邊,就成了哄勸。
這得是多大的榮幸啊,他封大少爺,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向人張口道歉,還是對着一個女人,所以,别哭了好嗎?
封烈擡起挑起溫念的下巴,在她顫抖的視線中,輕輕吻上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