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刻心裡還存些感激的姜易水，如今都已煙消雲散，她仔細想了想，這一切的背後肯定是嘉王在推波助浪，怪不得他莫名攔着宸王，怪不得早上仔細囑咐長樂要一切小心。

姜易水忍不住幹嘔，旁邊的嬷嬷拿出手帕掩住她口鼻，就算這樣也不允她下車嗎？

小角拍着姜易水的後背安撫道：“小姐，你慢些……順順氣。”

姜易水吐了半天，臉色及其蒼白，她轉過頭抓着小角的衣服問道：“你是不是也知道？”

小角搖搖頭，紅着眼道：“小姐，我沒有同他們一起騙你，剛剛下車時就想和你說，可是……可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機會。”

人心怎麼能陰暗到如此地步，上一秒還在床榻間溫存，下一秒就要将她推開。

姜易水擡頭望向兩位嬷嬷，臉上不苟言笑，直挺挺地坐在馬車上，一臉嚴肅模樣，那怕背後的主子吩咐她立刻去死也毫無怨言。

車簾高高揚起，外面的侍從袖口下藏着刀刃，腰間挂上武器，生怕她逃走似的。

姜易水心裡像是被人戳了幾道大窟窿，又放在冰山雪地中。

她好恨，也更恨自己心裡沒有城府，一次次被人算計，甚至覺得可笑，又一次上了他的當。不可否認的是，長樂說得沒錯……也是自己笨，被三兩句甜言蜜語哄騙的不成樣子。

如今的她流不出一滴眼淚，隻剩下滿滿的恨意！

小角抱着她哭道：“小姐，你一定看開些啊……至少……至少遠離了京城，我們以後可以自由自在的過日子。”

姜易水蒼白一笑：“是啊，我們要自由了，不再是那個人的附屬品，沒有了算計，要過上好日子。”

***

烏雲密布，天上雲迅速遮蔽僅存的一點光亮，街上的人來來往往，趕忙回家避雨。隻有嘉王一身白衣站在城門口仰望，問道：“她走了麼？”

林管家道：“剛剛郡主派人來回，說是已經走了，隻是……走的時候臉色有些不好。”

許久面前的人沒有回話，雙眸比以往更加幽深，臉色極其陰郁，他知道主子心情不好，便搖了搖頭又道：“殿下，姜姑娘房中的麝香奴早就替換過了，應該有一陣子了，若是有了……”

他眼眸微微一亮，輕聲道：“你派人多盯着些，若是有了身孕，一定要保下來。”他頓了頓又道：“若是她不從…也要另像法子…孩子和她都要平安。”

林管家是了一聲，又道：“殿下快快回去吧，馬上要下雨了，奴知道您傷心，但也不能不顧身子，若是姜姑娘有了殿下的孩子，這算是與您有斬不斷的聯系，不怕她會那麼狠心。”

嘉王道：“本王知道，你先下去吧。”

細雨如絲，豆狀大小的雨滴落在他的身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直到雷聲轟鳴作響，他猛地一怔，雙手抱着腦袋嘶吼。

那段回憶簡直占據他的腦子，揮之不去，後悔、愧疚、難過、決然、臉上表情極其豐富，他好像要分裂了一般，分裂成兩半，一個是則為純真無邪的他，一個則是在地獄備受煎熬的他。

今日在城門樓附近，他恨劉鴻為什麼那麼笨，沒有發現她！這樣她就不會落入自己的陷阱，若是劉鴻當場發瘋，大不了與她一起死。

雙腿跪在地上許久，已經充血麻木，他一步步爬向階梯，這是他選的路，即使再難堪再醜陋也要走下去。

一步步走來，想要活着真的好難……他罪孽太重，即使死後也要墜入八寒地獄，恨不得把她藏起來，藏在自己所築的金屋，她打也好罵也好，隻要她在，無人發現，無人搶奪。

可她又是那麼耀眼奪目，是閃閃發光的珍珠，又像至高無上的權力！她的周圍都是貪狼，是餓虎，一個又一個撲向她！

他既是有八隻手臂也趕不走。

他終于站起來扶着城牆一步步地走下去，隻有這一次……他從心底發誓隻有這一次，

他的碎發遮住眼眸，走路歪歪扭扭，他一定要成功，在這個世上與她活下去！

大雨滂沱，他終于失去力氣從層層階梯上落了下來。

雨水打散了紅色、醒目的血迹。

一名侍從見有人從城牆上掉了下來，大聲喊道：“來人啊，快來救人！”

全身濕透，雨水從額頭輕輕滑落又到眉骨落下，他雙眸強撐開最後一眼，心裡再次暗暗發誓，最後一次、失足也隻會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