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秋葉帶走向靈兮,顧唯要去追,被顧婧儀勸回來。
“媽媽,錢阿姨生氣了。”
如此大的臉色,誰都能看出來。
“唯唯,你的心情對媽媽來說最重要,我不想讓你壓抑自己的情緒,放低自己讨好别人。”
看着餐桌上沒怎麼動的晚餐,顧唯手心不斷冒汗,在餐廳來回踱步:“我怕兮兮妹妹被打。”
二人重回桌前,顧唯肚子明明沒飽,卻吃不下飯。
他側頭,透過窗戶望向窗外的院子。
院中的老槐樹曆經滄桑卻枝繁葉茂,籠下一大片陰影。
從今往後,在老槐樹下的春夏秋冬都不會有向靈兮的身影。
顧唯扒拉幾口飯,味同嚼蠟。
有人到訪。
顧婧儀去開門,入目的是修養好身體的餘名賢和代芳。
兩人身後是負責照料的助理。
代芳禮貌道:“老餘這些天在養身體,說是有些日子沒見唯唯,挺想他,冒昧來打擾。”
三人進門。
餘名賢向來身體硬朗,此刻卻佝偻着背,往日銳利的眼神也暗淡了些。
看顧唯在收拾碗筷,老人怒目橫眉:“你别做!”
顧唯:“分擔家務是我該做的。”
餘名賢氣血湧動,代芳扶着他去沙發上坐下。
助理憑借敏銳的觀察力和聰明的腦袋,撸起袖管把桌上剩下的幾個碗端進廚房,還強行摘下顧唯胸前的圍裙,擰開水龍頭,在廚房賣力洗碗。
顧婧儀沏三杯茶放茶幾上。
母子倆坐在爺爺奶奶對面。
餘名賢有一肚子火要發洩,怕情緒起伏太大被氣死,讓代芳開口。
代芳猶豫幾分鐘,始終沒動。
餘名賢怒從中來,眄視身旁人,就連妻子新燙的卷發也看不順眼,小聲嫌棄:“獅子頭!”
代芳硬着頭皮講:“婧儀,這附近不好停車,司機把車開到前面巷口,我們走了一段路。”
顧婧儀客氣道:“是不好走。”
餘名賢斜眼吐槽:“你怎麼不從盤古開天辟地說起!”
代芳尴尬笑笑:“路上碰到兩個你們院裡的人,說起院中的事。”
這幾日鄰居們談論最多的應該是錢秋葉結婚。
顧婧儀沒接話。
代芳接着說:“兮兮爸爸去世,她媽媽改嫁。這孩子活潑機靈,就是命苦了點。”
旁邊的餘名賢暗暗翻白眼,咕哝道:“什麼活潑機靈,分明市儈滑頭。”
代芳用手碰碰旁邊的丈夫,餘名賢忍着脾氣。
“在兮兮之前,錢秋葉懷過一個孩子,她不小心跌倒在地,送去醫院搶救,孩子卻沒保住。”
“是。”
代芳往前探着身子,詢問:“那次,她問你要了三十萬?”
這在院中不是秘密。
餘名賢和代芳十幾年沒踏進家門,要不是此次聽人說起,恐怕要一輩子蒙在鼓裡。
顧婧儀的表情證實一切。
餘名賢忍無可忍,臉色驟然一沉,指着顧婧儀痛罵道:“顧婧儀啊顧婧儀,你的腦袋到底在想些什麼!我問你,當時誰碰她推她了?是不是她自己摔倒的?她哪裡來的臉問你要錢?你當真沒工作過,不知道掙錢的辛苦!當初是我逼承術分手和嚴家聯姻,默認打發你一筆錢。承術倒好,公司都快撐不下去了還硬生生支給你兩百萬!你也别假裝善良無辜,你要是真愛,就不該用金錢來玷污你神聖的愛情!”
代芳給丈夫順氣。
餘名賢胸腔起伏,頗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勢。看顧婧儀悶聲,怒氣更盛:“你知不知道承術為了簽單陪人喝酒,喝多少杯,吐多少次才能掙到三十萬?你呢,姓錢的一開口,你馬上同意!十幾年前的三十萬,你以為遍地都是麼!”
顧婧儀微怔,啞口無言。
她收錢是想留下孩子,在餘承術看不到的角落将孩子培養長大。
她不是愛财的人,可她的的确确收過兩百萬。
代芳怕再數落引起孫子反感,産生抵觸情緒,勸丈夫不要再提。
餘名賢氣不過,拔高嗓門:“我對錢秋葉刮目相看,還以為她貪小便宜,沒想是貪得無厭的人!拿了三十萬還讓向靈兮纏着唯唯,恨不得生生世世趴在顧婧儀身上吸血!吸光顧婧儀,再吸唯唯!”
一想到孫子身邊有個勢利的狗皮膏藥,餘名賢心髒疼。
房内的喧鬧引來納涼的鄰居,厲冬芹帶頭推開窗戶,伸長脖子湊熱鬧。
女人離餘名賢近,火上澆油:“唯唯爺爺,錢秋葉和向靈兮經常來唯唯家吃飯,什麼都要唯唯買,有時候還點名要吃貴的,我們都看不下去了。當初的三十萬,我要是在醫院,一定不讓婧儀同意!再說,當時摔倒您和夫人也在場,錢秋葉怎麼不問你們拿錢,擺明看婧儀好說話,吃準她心地善良!”
顧唯倏地站起來,走到窗邊,要合上窗戶被厲冬芹和褚慧雯強拽着。
“這是我家的窗戶。”
“你個蠢蛋,讓你爺爺出頭,徹底和吸血鬼決裂!”厲冬芹恨鐵不成鋼。
顧唯義正辭嚴:“不關你的事。”
六樓靜谧,隻剩夏日傍晚的悶熱。向靈兮安靜地給錢秋葉按摩全身。
樓下有吵鬧聲。
“誰呀?”
“接着按,”錢秋葉嘲道,“管他是誰,有厲冬芹準沒錯。”
向靈兮繼續按摩兩條胳膊,心思卻飄到樓下,想去聽聽是誰的八卦。
她隐隐聽到“顧唯”“顧婧儀”幾個字。
有人鬧事?
咦,怎麼還有“向靈兮”和“錢秋葉”?
“有人罵我們。”
“誰!”錢秋葉起身,“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