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不是圖方便省事,你性格急我可以來循序漸進,我隻要你不動手。”
“你别瞎操心!”
話不投機,錢秋葉摔門而出。
錢淩晞撞槍口上。
“媽,媽你渴了吧,我去給你舀碗——”
“你賤不賤!”
臉上還挂着讨好的笑,下一秒結結實實挨一巴掌。
聽到響亮的“啪”聲,覃家棟忍無可忍,沖出來搡開錢秋葉,女人未有準備,一個踉跄後背頂到牆上。
錢秋葉徹底激怒,攘臂握拳劈頭蓋臉砸向男人。
顧不得臉上的疼痛,錢淩晞勸道:“哎呀,媽,媽你别打啦。”
奶奶牽着曉曉過來。
盡管捶打的是體格健碩的男人,錢秋葉眼神卻堅定不移,毫不退縮,鉚足勁要打赢。
覃家棟呼吸加重,隐忍沒回手。
不願爸爸被打,曉曉勸架:“錢阿姨,你别生氣。”
雖說覃家棟溫和好說話,不代表不會爆發。
媽媽油鹽不進,錢淩晞改勸站立在原地的後爸:“你回屋呗,回去。”
覃家棟沒動,隻對忙來忙去又幫不上實質性忙的姐妹說:“退開,小心她傷到你們。”
聽到此話,奶奶出手拉曉曉。
卻因用力過猛,将孫女拽倒在地。
覃家棟一慌,躲開錢秋葉的單方面攻擊,提起曉曉的衣領,将小女孩拎到身邊。
隻一眼,腦中警鈴大響!
男人擡起健碩的胳膊,輕松截住即将掄起的拳頭,目光鎖定在哆嗦的女兒身上:“你肩膀上的淤青哪兒來的?”
曉曉低着頭說:“在學校磕到的。”
“怎麼磕的?”
“不小心。”
覃家棟甩開錢秋葉的手,蹲在女兒跟前,撩起歪斜的衣領,一大塊淤青映入眼簾。
怒意直沖腦門,男人跌坐在地。
錢秋葉停手。
錢淩晞和奶奶要檢查身上其他部位,曉曉死死護着衣服,不讓碰。
奶奶跪坐小女孩面前,淚水泛濫:“孫啊,你是不是在學校被欺負了?你咋不告訴奶奶呢,奶奶給你做主。”
“是我自己不小心。”
“真的?”
“真的奶奶。”曉曉不肯多說,藏到錢淩晞身後,探出半個腦袋看其他人。
錢淩晞用右手安撫她。
腦補完一些被霸淩的殘忍場面,覃家棟渾身無力,一直癱坐在地。
錢秋葉回餐桌吃冷掉的酸菜魚。
奶奶扶着膝蓋站起來,見曉曉找錢淩晞尋求慰藉,自己地位動搖,睨着罪魁禍首:“都怪你,今晚的事是你引起的!”
“你别污蔑人!”
“你要是不去搞個繃帶在你爸面前晃來晃去,能有這回事?”
先前答應帥爸家庭和睦,錢淩晞壓着脾氣:“我不和你計較。”
她領着妹妹回房。
奶奶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曉曉,吃飯。”
曉曉:“我吃飽啦。”
奶奶咕哝:“别被帶壞了。”
見兒子靠牆發愣,奶奶沉下心思,閉嘴不言。
隻聽覃家棟念念有詞:“我們都忽略了曉曉。比起晞晞,她從小乖巧懂事,沒讓我操過心。”
奶奶接話:“她上小學後自己洗澡,是我粗心大意。”
“那孩子不會撒謊,不是磕到的。”
“你問問老師。”
覃家棟爬起來,取出手機:“再去吃些吧。”
“你呢?”
“我不吃。”覃家棟回房。
小卧室内,錢淩晞要查看曉曉的身體,被拒絕。
“我也不行?”
“我的隐私……”曉曉弱弱地說。
要是手沒受傷,錢淩晞能扒光衣服檢查。
她拍拍身旁的空位,對牢牢抓緊領口的妹妹說:“過來。”
曉曉晃頭:“我不。”
兩姐妹一個站着,一個坐着。
相隔大約一米的距離,錢淩晞問:“學校同學打的?”
“不是。”
“老師?”
“不是。”
“那是誰?”
“沒有誰啦,百分之百是我自己磕到的。我嫌丢人,沒好意思說。”
錢淩晞歎氣:“你不說沒關系,你爸會找老師了解情況,會水落石出的。”
“啊?”曉曉吓壞,“已經過去了,姐姐。”
錢淩晞走過去,用胳膊兜住小小瘦瘦的妹妹:“你姐姐很少心疼人。我看了都難過,别說你爸了。”
曉曉鼻尖一酸,眼眶泛起淚珠。
錢淩晞用右手輕叩她的後背,一下又一下。
曉曉倍感欣慰,展開小手,擁緊受傷的姐姐。
奶奶推開門看到此情此景,刺激得當場爆粗:“錢淩晞!你給我滾!”
曉曉松開手,規矩地站在一邊。
“你讓誰滾?”錢淩晞不想再忍讓。
“她姓覃,不姓錢!”
“我當然知道她叫覃螢曉。”
不顧孫女的意願,奶奶粗魯地将她奪到身後,像對敵人一般說:“我告訴你,這個家永遠姓覃,你别想帶壞我孫女。”
“不是的,奶奶——”
“你别說話!”奶奶怒吼。
錢淩晞怒極反笑:“我帶壞她什麼啦?你才是帶壞她的兇手!你人醜心眼壞,你愛打小報告,你心胸狹隘,你見不得别人好!”
“你逃課,你不做作業,你愛錢,你吝啬,你指使曉曉偷我的牛奶,你沒安好心!”
“你一肚子壞水!”
錢秋葉吃好飯,擦擦嘴:“你們在吵什麼!”
錢淩晞立刻上前,指着奶奶說:“她說我帶壞曉曉!”
“她說的哪句話有錯?”
“什麼?”錢淩晞懵了,一時沒聽清。
錢秋葉豎起食指,戳下女兒手腕處的繃帶,斜着眼睛說:“是什麼樣的人不丢人。”
錢淩晞辯駁:“我,可我沒有帶壞妹妹啊!”
“以後誰知道呢。”
“我不會,”錢淩晞情緒萬千,舉起右手保證,“我今早還送她上學的。”
錢秋葉無心多看,對曉曉說:“回自己屋。”
曉曉聽話出去,奶奶适時離開。
錢淩晞說:“媽,我——”
“你要講什麼?”錢秋葉厭煩,“你今天給我惹了多少事,你還要怎樣?”
“我知道我不好,不是好榜樣。但我沒有帶壞曉曉。”
意料之外,一巴掌落在紅撲撲的臉頰。
錢淩晞眼眶微微泛紅,心緒如波濤翻湧,難以置信地望着處變不驚的母親。
一次,兩次,這是第三次。
錢秋葉忽然發問:“疼嗎?”
錢淩晞咬牙:“不疼。”
喊疼,會顯得脆弱,易被擊垮。
錢秋葉冷着臉,趁錢淩晞愣神之際,五指掌在她生疼的臉上,挑着眉毛問:“疼嗎?”
錢淩晞一改常态,反問:“你疼嗎?”
錢秋葉往掌心吐氣,回得不痛不癢:“不疼。”
“你的心,會疼嗎?”
錢秋葉不假思索:“不會。”
可是錢淩晞不僅臉疼,心也疼。
以往被打罵,隻會肉疼骨頭疼,心髒的位置,從未感受到疼痛。
然而今天,四次掌掴後,她前所未有的疼痛。
錢秋葉警告:“你要是再搞事,我買一根新的雞毛撣子回來。”
以前的雞毛撣子留在老家,這三年沒挨過。
淚水滑過紅腫的臉頰,錢淩晞拭掉眼淚,忍着疼痛沖出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