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玥姨、滿君吃罷晚膳後,我們三人開了話匣子閑談起來。
滿君的父親好像真的很忙,自那日花神節到如今,我竟連一面也沒見過這位伯父。
夜幕降臨,玥姨憐我傷勢未好,囑咐我早點歇息,不過……在此之前還是看我喝了湯藥才放心離開。
我不欲總讓他們哄我,平白讓我的形象在稚氣的路上一去不複返,因此依舊屏息咬牙一口悶下。
蜜餞雖甜,但苦與甜交織在一起,總歸還是不好受。
我将玥姨、滿君送出門外,轉身漱口清洗一番。
每每湯藥喝下去,不久後我都會湧上一陣陣困倦。我知這是藥物影響,當下解了衣袍躺到床上去。
平躺下,我看着眼所至承塵,倏然想起今日玥姨與滿君在聽我說與未若之間的事後眼裡的并不贊同。髓海中未若的身影浮現出來,我一點一滴的回想我與他之間的事,及至尾處也并不覺得有何不妥。
但我又實不明白他們為何是那樣的表現,說起來我并不“十分需要”未若為我做些什麼,比如縫衣繡帕,因為我若缺了這些,直接去鋪子上買便是了,何勞讓他為我如此呢……盡管閑暇無事時我倒是為他做了些。
我翻了個身,忽而想起玥姨他們家裡應該也是不缺銀兩的,所以夫妻之間的這些“雜務事”,難道真是所謂情趣?謂之細微之處?
心下有了悟也有迷茫,我想,取回藥材回望都之後,我該和未若好好說道說道我與他之間的關系。我們之間或許不大正常,但還有足夠的時間可以調整。
隻是,夫對妻好,應該是理所應當吧?我不懂……
困倦愈演愈烈,我的思緒漸漸被抛卻到一邊,慢慢的我阖上眼睡下了。
屋内靜悄悄的,我睡得很輕盈,無夢也無魇。隻在拂曉之前,床榻之前似有誰為我掖了被子,他俯首間的鼻息撒在我臉頰上。
他的目光太熱太烈,我眨動眼睫微掀眼睑,想去瞧這個人是誰,他要幹什麼。
可惜屋内光線太暗,我隻看到一身形高大的人影輪廓。意識一點點聚攏,屋内有未知之人,我自然想抻起身坐起來瞧瞧到底是誰又意欲何為,方動作時,他便用手掌覆于我雙眼之上。
寬大的、輕微的、不容忽視的。
我聽到他用溫柔的嗓音哄我入睡,“阿照,睡罷。還早呢。”他手上柔和卻透着不容置喙,我本就還在昏沉中,聽到他的話後沒了動作,乖乖躺在榻上沒有動彈。
之後我聽到了屬于臨遙的曲調,要問我為何知曉,蓋因先前遊于臨遙時聽到有女君哄着她孩子時嘴裡哼的就是這一支。
隻是這人似乎并不大熟練,他磕磕絆絆的這裡丢一處那裡丢一段,不過态度卻極為認真,嗓音也滿是柔和綿意。
意識又漸漸消散,我眼前的那隻手的存在卻很強,心裡覺得煩悶,正拿出自己的手碰上時,我陷入了夢鄉裡。
在入夢的前一隙裡,我陡然想起床前這人的聲音、似乎和那日我昏迷未醒時聽到的聲音是一模一樣的。
滿君不是他,他不是滿君。
我未來得及對床邊人發出疑惑,便被睡仙擄去再沒有一絲一毫意識。
醒來時,我坐在榻上仔細思索那時的場景,但臨睡的記憶太過淺薄,我都不知那是真實的還是我心裡懷疑的種子造就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