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頂着夜晚稍涼的風,在一片黑黢黢的大門口旁等了一會兒,一輛打着雙閃的黑色轎車“呲啦”一聲停在了不遠處。
虞疏卿摸了摸淩妄發燙的臉,輕聲細語道:“淩妄,車到了。”
淩妄疲憊地睜開了一點眼睛,點點頭,乖乖地被他攙扶到了車上。
駕駛座的中年男人轉過頭,一張憨厚的臉上滿是擔心:“哎喲,這是燒到多少度了?”
“霍叔。”虞疏卿打了個招呼,迅速關上車門,回道,“三十九度六了。”
霍叔吓得一腳油門沖了出去,虞疏卿立馬條件反射似地摟住淩妄,生怕她一個不注意就磕到哪兒了。
“十分鐘左右就到,放心吧。”霍叔扯着嗓門信誓旦旦道。
虞疏卿聽完這句話,暗自松了口氣,然後輕輕擡眼看向臉頰貼着他頭發的淩妄。
她閉着眼,平靜得像隻是睡了過去,但口罩下壓抑着的越發劇烈的咳嗽表明這一切不過假象。灼熱的溫度燒到虞疏卿的耳側,讓他擔心的同時又有點坐立難安。
虞疏卿舔了舔唇:“……”
太近了。
他突然意識到這一點,不受控制地紅了臉。
雖然以前也沒少和淩妄親密接觸,但現在的他卻莫名覺得不好意思。
可是淩妄這個狀況,他不敢動,又不敢開窗,隻好任憑她靠着。
霍叔把着方向盤在空曠的道路上一陣狂飙,果然不出十分鐘車子就停在了醫院門口。
車剛停穩,虞疏卿扶着淩妄下了車,霍叔連忙降下車窗,大聲道:“要不要我在這裡等你們。”
“不用了,不知道要耽擱多久。”虞疏卿笑了笑,颔首表達了一下感謝,“霍叔,先回去吧,謝謝了。”
“哪裡要這麼客氣,應該的,我去停車場等你們。”
“真的不用,霍叔,你好好休——”
霍叔壓根不等他把話說完,拱着鼻子地朝他擺擺手,徑直把車開向了停車場。
虞疏卿:“……”
淩妄一直在咳嗽,嘶啞的聲音聽得虞疏卿心慌,連忙攙着她加快腳步,沖進了急診科。
雖然是淩晨了,但是醫院的人還是不少。
走到預檢分診台前,等值守的男護士例行詢問了幾句後,虞疏卿就仔仔細細明明白白地把淩妄一整天的症狀都給他交代了。
“行了。”虞疏卿難得啰嗦一次就把别人念叨得不耐煩了,聽了三分鐘詳細講解的護士歎了口氣,看了一眼他身邊恹恹枕着他肩膀的淩妄,“你女朋友燒成什麼樣子了,先把體溫測一下。”
“……她不是我——”
“喏,放腋下。”護士小哥已經把體溫計遞過來了。
虞疏卿:“……”
不是第一次被誤會了,身邊的alpha也沒說什麼,他就懶得解釋了,讓淩妄随便找了個位置,幫她把體溫計夾好後挨着她坐下。
淩妄閉着眼睛,虛脫地靠着椅背,似乎在小憩,她眼底是濃重的黑眼圈,失去血色的臉看上去像活生生燒暈了過去。
虞疏卿歎了口氣,輕輕摸了摸她的額頭。
按照護士的要求測完體溫,他就把體溫計交回了護士手裡。
護士小哥仰頭看了一眼:“三十九度四,是不是比之前降一點了?”
虞疏卿點點頭。
小哥從機器上撕下了張單子給他:“去窗口挂号。”
虞疏卿接過,回去把要起身跟過來的淩妄摁回座位上,這才自己跑去窗口前排隊。
幸好現在不是什麼傳染病的高發期,花了将近六七分鐘挂完号後,就是幹坐着等待面診室叫号。
哪知等了都快五十分鐘,進去之後面診的醫生一聽淩妄吃完藥後體溫已經有在下降了,就直接駁回了虞疏卿要輸液的提議。
“年輕人,啊,尤其是alpha身體好,不要一發燒就輸液——先把檢查做了。”
虞疏卿:“……”
好不容易把一系列冗雜的流程走完,還要等一個多小時才能拿到結果。虞疏卿把皺起的眉心撫平,一手拿着單子,一手摁亮屏幕看了看時間。
三點四十多了。
他無奈地帶着淩妄找了個座區,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對她道:“你餓不餓,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淩妄本來要去拉他衣擺的手又縮了回去:“我不是很餓。”
虞疏卿又因為她一句話提心吊膽起來:“可你晚上什麼都沒吃吧,還是想吐嗎?”
淩妄咳了幾聲,偏過頭看上去似乎是想睡了:“沒有——哥,你要去的話給我帶杯熱牛奶吧。”
虞疏卿應了一聲,然後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這層樓。
走出醫院,夏季淩晨的風悄無聲息地刮過來,順走了他滿身刺鼻的消毒水味兒。
他深吸了一口氣,總算感覺到一絲輕松。
街道上靜悄悄的,黑暗裡唯一亮着的隻有對面的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和幾家不知道是做什麼的小店。
時不時會有幾輛車閃着遠光燈呼嘯而過,強烈的白光模糊了路口無人等待卻不停變換着的紅綠燈。
虞疏卿兩個指頭揉了揉眼角,安撫了一下剛剛被晃花的眼睛,擡腳穿過斑馬線。
不遠處的便利店裡陸陸續續走出幾個人,個個都一臉疲态,多半也是來醫院陪同的朋友家屬。
虞疏卿走近,掀開店門口的透明簾子,頭頂傳來一聲“叮咚”,然後響起溫柔的電子女聲。
“歡迎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