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後,長安郡主紅着眼眶走了出來,視線落在莫雲笙身上時也溫和了幾分,“莫小姐,這兩天靜雯便留在榮安伯府靜養了,勞莫小姐照看一二,兩日後是郡主府的菊蟹宴,屆時再請莫小姐同歡。”
“多謝郡主擡愛,臣女定不負所托。”
“時辰也不早了,我就打擾莫小姐歇息了。”長安接過下人遞來的披風圍帽,再次戴上了。
莫雲笙起身恭送,長安郡主不欲惹人注目,說了聲留步。
莫雲笙便不再相送,而是讓空青将人親自送出了府邸。
一旁的玉竹不解道,“郡主為何不将人接走?”反而那麼迂回地準備宴席,再接人。
莫雲笙想了想道,“依照小縣主的身體狀況來看,她丢失的時間起碼有三天以上了,可是盛京之中毫無風聲流露出來,由此可見長安郡主或是皇家不希望小縣主的丢失的消息洩漏,所以才秘密查探此事。”
“如今人找到了,自然也不能大張旗鼓地将人接回去,更不能讓人将人販子之事聯系到小縣主的身上,這才折中行事。”
莫雲笙心頭還有一個想法,對于這次拐賣婦幼兒童一事,上面不打算輕拿輕放了,所以接下來朝堂一定會有大動作,這個時候的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被人盯上的。
但長安郡主因着陛下的聖恩,行事索來随性所遇,她的那場宴會在這樣的風波之下也不會太引人注目,也可以讓小縣主露面正名,日後便是有人想要以此攻奸也無以為繼。
因為整個盛京的名門貴婦都是她的證人。
果然,第二天整個盛京都在議論紛紛,順天府開庭審理莊娘子受辱一案後,緊接着大理寺也公開判決這次涉險拐賣一案的人販子,其中數人判決了死刑,其餘人從犯皆判決了流放之刑。
與此同時豔春樓被查封,鑲陽伯府被抄家下獄,罪名與大理寺審判的案子想通,也是皇家給衆人的一個交代。
當時抄家流放鑲陽伯府時,群憤而起,整個鑲陽伯府污穢滿地,這些遊街出城的襄陽伯府的親屬家眷亦是被那些情緒激昂的百姓砸傷咒罵,狼狽地送出盛京城。
莫雲笙看着樓下凄慘痛哭的衆人,默默地收回了視線。這些鑲陽伯府的家屬或許有不知情的,可他們享受了逼良為娼,拐賣兒童,謀取暴利得來的好處,那麼她們也要承受這份因果。
“你果然在這裡。”傅修文不請自來,徑直的坐在了莫雲笙的對面,“身體都好了嗎?”
“多謝關心,已經無礙了。”莫雲笙擡杯朝他道賀,“還未恭喜世子榮升呢,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一躍三級,初初升任便為盛京拔除了毒瘤,挽救無數個家庭于水火之中,這樁案子大快人心,雲笙敬佩不已,敬大人一杯。”
莫雲笙做勢便要飲,傅修文擡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另一隻手取過她手中的杯子,在莫雲笙不解的目光中一飲而盡。
“既是敬我的自該我來喝。”傅修文說得自然,做得坦率直接,莫雲笙都被他的動作驚愣了,“你...”
“酒易傷身,喝茶吧。”說罷他強勢的将酒壺酒杯堆至一旁,擡手給兩人各倒了溫茶。
莫雲笙默不作聲地接過茶杯,輕聲道謝,“多謝。”
“要說謝應當是我謝你。”傅修文緩緩道來,“若非當日引出的撫恤金一案,我也沒那麼快能查到莊頭村去。”當日他帶人打了莊頭村一個措手不及,又迅速地搜查了當地村民各處,方才能順利地解救出了那幾十名被困的婦女幼兒。
若不是這些機緣巧合,這些人隻怕真要在他們的眼皮子下被送走了。
那幕後之人這些年不知禍害了多少人,那些被拐賣而來的女子幼子或是被調教成細作打入各府,或是被迫為妓女,周旋各處賺錢,又或者被抛屍野外。
此案追查之下觸目驚心,這才叫陛下震怒,将原先的大理寺上上下下貶責了一番。隻是其中牽扯到的利益和官員太多了,又牽扯到皇室,所以無人敢接手,陛下不得已之下才将他提至了大理寺,接手了此案。
哪怕判決流放了襄陽伯府,這也并非案子的全部真相,隻是...再深就不能再查了,這也是皇上的意思。
想到這裡傅修文擡手抿了口茶,壓下心底的種種思緒。
“這也是世子心細如塵,明察秋毫的功勞,雲笙不敢居功。”莫雲笙并不想承此功勞,這次審決看似聲勢浩大,也落馬了一個伯爵府,可莫雲笙知道單憑一個襄陽伯是沒辦法瞞過那麼多人的眼睛将這些人無聲無息帶走的,這背後必然還有人。
至于是誰莫雲笙也不去探究,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反而害人害己。
所以莫雲笙并不想牽扯上此事。
傅修文也看出了她的意思,點到即止地笑了笑了,“此事我承你一個人情。”
送上門的人情莫雲笙不嫌多,莫雲笙笑眯眯地飲了杯茶,應道,“那就卻之不恭了。”
“應當的。”傅修文笑得意味深長,莫雲笙也不在意。
傅修文看着莫雲笙娴靜的側臉,腦海裡浮現了府衙裡議論的點滴,話從嘴中脫口而出,“李钰翰得安王舉薦,如今已是正五品的北城鎮撫司,他攀上了安王,日後前途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