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出國子監的腳步都很沉重,池靖安不知道原來那個天之驕子一般的王洛川居然每天回家面對的是這些。
難怪當年那些人總會欺負他……
難怪他的身邊總是隻有一個小厮……
新春将至,街上家家戶戶的商戶都挂上了象征的紅色吉祥的小飾品,微風吹過紅色燈籠下的流蘇輕輕擺動。窗戶上貼着家中婦人仔細剪好的窗花,站在門口迎客的小二都喜氣盈盈。
隻有宋禅和池靖安一行人顯得格格不入,沈晏離得遠遠的便看見悲傷蔓延的兩個人。
哦,對了。還有一個總是冷冰冰的面癱臉——玄衣。
沈晏悄悄迎面站在池靖安身前,行至三步之内他才發現眼前的自己。“你們怎麼了?國子監沒有線索嗎?”
玄衣替二人解釋道:“有線索,隻是這些線索實在是……”
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說。王家的這些事簡直可以媲美宋姑娘在路上看的那些苦情話本子……沈晏看出線索隻怕是擊中了自己好朋友内心深處,随即轉換話頭道:“你們早晨出門用早膳了嗎?”
聽到吃,宋禅沉浸在苦情故事中的一點點悲傷抽離出來,答道:“我們出門時有點晚,就用了些粥。”
不提還好,一提她的肚子就開始咕咕叫。她捂着肚子尴尬地笑笑,随後指向遠處和她對上眼神的小二。“我看那家酒樓的人蠻多的,想來飯菜味道應該不錯,我們可以用點吃的。”
她師父曾說,不能讓自己一直陷入某種情緒中,否則傷身傷己。
池靖安感受到三人的關懷,明白這是他們對自己的善意,伸手做出“請”狀。“那邊走吧,說好宋姑娘在京城的衣食住行都由我解決,要不然老師知道了會生氣的。”
宋禅笑道:“你可是我父親的得意門生,隻有他教訓我的事,怎麼可能和你生氣?”
氣氛回暖,幾人邊說邊笑走向酒樓吃午飯。席間,玄衣分發筷子的時候,沈晏觀察池靖安方才外漏的情緒早已收起,這才開始講他查了一早上的事情。
“王洛川近期剛被聖上欽點為禮部侍郎,看上面的意思是讓他以後做禮部尚書。”
沈晏看了看四周,示意三人湊近。
池靖安與玄衣愣了片刻,宋禅和沈晏轉頭看向二人:“你們為什麼不湊過來?”
玄衣道:“有點傻。”
池靖安點頭。
此刻二樓若是有人在看,隻會看到四顆黑色的頭湊在一起像幾隻叽叽喳喳在麥場裡搶食的麻雀。
宋禅看了眼二人,伸手便将他們的腦袋按下,與她一起。
“你接着說。”
沈晏再次壓低聲音道:“王洛川在禮部不受待見,因為他們覺得他是走後門進去的。禮部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都是王洛川做。”
“聽說,他這幾年在相看夫人。王家有意與相爺親上加親。”
外面陽光明媚,街道還是熙熙攘攘,喧嚣熱鬧,全然沒有人因為河中浮屍變得人心惶惶。
宋禅一路打着簾子趴在車窗上,偶爾還會閉上眼睛感受煙火氣,嗅到香味會轉頭指使池靖安忙完了要給她買那家的吃食。
齊都中的高門貴女出門恨不得将自己裹得嚴實,她們被教養出門在外不能被人輕易看到容貌,否則容易招惹禍端。
宋禅将簾子打開吸引了不少行人的注意,路旁馄饨攤的男人撞撞旁邊的人示意他往這邊看,沈晏看見後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勸道:“宋姑娘,還是将簾子放下吧。”
宋禅轉頭,側臉的頭發被風吹向耳後:“為何?今日的風我很喜歡,我想吹吹風。”
“齊都的女子出門大多都會帶幕籬,樣貌過于出衆會被小人注意到,不好。”他擔心宋禅剛來齊都就被那幫小混混纏上,對她名聲不好。
這個理由對宋禅沒有用,她轉過頭接着吹風,說出的話卻與沈晏想象中不同。
“因為女子貌美被小人盯上,這難道不該怪齊都治安不好,刑法不嚴嗎?我這個人從不在意别人,若他有膽來我反倒敬佩他的膽子……”
馬車行到一處草藥鋪子,不知在煮什麼熏得她眼睛難受,宋禅轉身望着沈晏道:“那我會揍到他再也不敢随意輕浮女子。”
一路上,馬車的簾子依舊打開,偶爾宋禅還會探出頭去詢問這家店是否好吃,若好吃就會讓池靖安記住,下次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