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知道宋禅嘴巴挑剔，給她一一介紹桌上的美食，“這個味道酸甜，都城中的姑娘們都很喜歡吃……那道是蜀地來的廚子做的，味道辛辣，不太能吃辣的人吃上幾口就會涕泗橫流……”

池靖安看着宋禅的眼睛越發明亮，遞給她筷子：“快吃吧，一會涼了就不好吃了。”

幾人吃得開心，暫時忘掉一籌莫展的案情。另一邊剛被搜查過的王家卻人心惶惶。

剛才還“卧病在床”的王夫人此刻生龍活虎地在房間裡發怒，下首跪着一個小厮。小厮被額頭上傷口留下的鮮血糊住雙眼，他縮成一團跪在地上。雙手抵在額頭上，露出來的皮膚上都是傷口。

王夫人臉色發青，将手邊剛灌滿滾燙茶水的杯子扔向小厮：“你連個人都看不住！王洛川怎麼死的？你身為他的貼身小厮你居然不知道！”

“夫人，公子最近與小人格外疏遠，平日裡出門都指使小的幹其他事情。”他似乎覺得自己平白受了冤枉，格外委屈，耐不住王夫人的怒火，他說完之後又不斷求饒。

“小人怎麼會背叛夫人，夫人手裡還有小的妹妹。小的就這一個親人了，還請夫人不要遷怒妹妹。”他連忙跪直身子磕頭。

王夫人看他的樣子覺得他也沒有那個膽子，如今王洛川已經死了，追究前塵往事也沒必要。王洛川死也不是自己謀害，再怎麼查也不會查到她頭上。

“我姑且信你一回，下去吧。”她淡淡說道，遞了個眼神給貼身嬷嬷。

另一邊，飯吃到尾聲時，玄衣進來在池靖安耳邊低語兩句，宋禅看到他的嘴角弧度比先前彎了不少。

她放下筷子：“有眉目了？”

他卻不急着告訴她，點頭：“一會告訴你，先吃飯。”

宋禅的好奇心随着時間的增長越來越長，她再次放下筷子，望着池靖安指了指已經空掉的飯碗。意思是我已經吃完了，快講，我等不了啦！

池靖安沒吃多少，随着她的動作也停下用飯。“剛才走的時候我留了暗衛在王家，有人匆匆從後門用買菜車運出來一具沒死透的屍體。”

沒死透……的屍體？這個描述怎麼奇怪又矛盾……

當宋婵回到王府見到“屍體”時方才明白為什麼這麼說，男人左胸上插了一把匕首，鮮血将他上身的衣衫全部染透，她注意到地下是一席破草席。

她坐在床邊仔細檢查，發現男人的胸口有微弱的起伏，他的胳肢窩有一個硬的石頭，應該是為了抑制脈搏的跳動。她從腰帶中拿出一粒藥丸塞進他的嘴裡，吊着他一口氣：“他是？”

沈晏配合着她的動作，用帕子擦幹淨男人的臉，擦到一半：“好熟悉，我好像在哪見過他。”

池靖安答道：“王洛川常年跟在身邊的貼身小厮劍文。”剛才詢問管家的時候，他雖然語句流暢，但是那一套回話他問了三次，一字不差。想來是提前被人交代了，背好的串詞。

問了其他的丫鬟小厮，也是一樣的回答。池靖安心中起疑，按照世家大族的規矩，劍文一般會被悄悄處理了。

既然衆人都說早上見到了，那麼他肯定還活着。

隻是沒想到王家這麼嚣張，居然動作這麼快就把人殺了扔亂葬崗。

劍文強撐着睜開眼睛，第一眼便看見了池靖安，眼睛上幹涸的鮮血使他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永安王……世子……是您嗎？”

“是我。”

熟悉的聲音讓劍文有了莫名的安全感，他想要起身，渾身的傷口拉扯之間格外疼痛。沈晏不顧他身上的血污扶着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隻手拿着濕帕子給他擦幹淨眼睛。

他命不久矣，強撐着身體也是為了見到池靖安。他跟在公子身邊數十年，知道王家後門一定有人守着。沒有人知道他天生心髒在右邊，王夫人身邊的貼身嬷嬷要殺他，他裝作害怕痛苦跟她說想自己動手。他當着她的面親手用匕首插進左胸，早前訓練的閉氣和準備好的石頭讓他逃過檢查。

動手前他将積蓄交給嬷嬷，說自己想盡快入土，不要在人間做孤魂野鬼。

至此，他方才逃脫。

他想好措辭，趁着身體對疼痛暫時麻木後蓄力道：“公子……是自盡……”

自盡？！

腦子裡瘋狂轉動，自盡？為何自盡還會産生怨念，還攻擊池靖安？

迷霧重重，他們仿佛柳暗花明後又再次轉入窮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