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下午,大皇子前往禦書房請安,奉皇上的旨意來翰林院查閱史書編撰,卻将侍诏廳的宋淮文召入房間。
他裝模作樣地先詢問了幾句公事,随即便開始打聽自己一雙兒女的情況,容不得他打馬虎眼,話裡話外的意思便是希望能與宋家關系更進一步。
大皇子隻有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庶女,自然不可能是宋靳,他是為了宋禅而來。他回到侍诏廳後大皇子的内侍便抱着流水般的賞賜進了宋家。
宋禅剛被宋靳揍了一拳,想要和宋淮文告狀卻發現他心不在焉。“爹,你怎麼了?”
宋靳也問道:“是啊,爹,你從今日回到家便心不在焉,是不是有什麼事?”
宋淮文教育觀念是因材施教,宋靳自幼浮躁、性情倔強,他便想方設法為他請來名師,讓他出門曆練;宋禅小時候調皮搗蛋,生病後卻心思重,整日陰郁,他便将她交給她師父,讓她遊曆江湖,感受紅塵中的悲歡離合。
這般長大的宋禅又怎麼能嫁入皇家?她隻怕被吞得連渣都不剩。
“大皇子今日召我,言語之間似有與宋家締結姻親的想法。”
這般大事,宋淮文不願隐瞞宋禅。
徐青竹與宋禅都愣了,二人實在想不明白兩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為何要締結姻親,大皇子又有何所圖?
宋靳顧不得吃飯,将碗放在桌上,道:“大皇子府中不是已經有一位正妃和三位側妃,他還要迎娶昭昭?”
宋淮文無力地點點頭,宋禅進府是個側妃。
宋禅說不出那句“爹,我不願。”,她明白若有一絲一毫的辦法,宋淮文都不會讓她知曉此事。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大皇子還是下一任皇帝的熱門人選。
她隻能笑笑,拉着徐青竹的手安慰道:“爹、娘,沒事的。你們當初不是還擔心我嫁不出嘛,怎麼求親的到了眼前卻為難起來。車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我剪了頭發做姑子去。”
“難不成你們和哥哥還能不認我不成?”
宋禅想的明白,皇帝的身體隻怕撐不過今年,要不然大皇子為什麼要急于争取侍诏廳的勢力。等到明年,皇位的繼承者出現,若真是大皇子,她大不了“死遁”。若不是大皇子,她自然又能接着遊樂人間。
徐青竹氣的隻拍她的肩膀,“說什麼啥話,我和你父親即便拼着這份家産不要,也不會讓你嫁入那個虎狼窩中。”
宋淮文欣慰地看着兩個孩子,道:“你們如此這般想,為父甚慰。我已決定待到明日上衙便提交告老還鄉的折子,大皇子不過看中侍诏廳,沒了我宋淮文還有李淮文、王淮文,就是苦了你。”他看向宋靳,擔憂着他的未來。
他這番舉動已經稱得上打大皇子的臉,等他離朝,宋靳必然成為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宋靳也聽明白了,立即表态道:“我在外遊曆時也曾感慨過世界之大,等過幾年,我也可尋個由頭外派,做個小縣城的父母官,也是一番成就。”
“到時候我和妹妹常伴二老左右,豈非天倫之樂!”
那是宋禅第一次感受到了權力的厲害,王子皇孫輕飄飄的一句話就逼着宋家兩個男人放棄仕途。也是宋淮文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微弱,若是他也如許閣老一般,大皇子又豈敢隻用一個側妃之位就打發了昭昭。
宋禅不忍心宋靳十年苦讀付之東流,春闱的時候他壓力那麼大還給她買酒,還會記得給她帶書齋新出的新奇話本。
宋家父子在書房商議着宋家的未來,宋禅卻讓玄衣請了池靖安在長安坊的胭脂鋪一叙。
這是秋月她們商幫在京城的産業,也是宋禅幼時投資的産業。
是她在京城的消息來源,雖然她不太用它做正事。此次請池靖安一叙是為了拯救宋家,找人談事情自然要有籌碼,而情報就是她的籌碼。
池靖安也收到暗樁的消息,急匆匆從城外趕向宋家時收到玄衣的信便直接來了胭脂鋪。
宋禅一改往日懶散模樣,端坐在小案前清洗茶具,旁邊的小爐正咕嘟咕嘟煮着水。水汽蒸騰着從壺口湧出,在空中打着旋,随着溫度地不斷攀升,水壺的聲音越來越大。
“世子,來了。”
宋禅笑了笑,伸手請池靖安坐下,将水注入茶杯中。她的茶藝極好,池靖安一路上懸在嗓子眼的心也安穩地回到心房。
他悄悄地将衣袖上不小心沾上的刺槐摘下,安靜地關注着宋禅。
如果說宋禅之前是個沉睡許久的劍,此刻她便是拔劍出鞘,氣勢凜冽。
宋禅将茶放在池靖安面前,“世子,嘗嘗我的茶。”
池靖安端起茶,笑道:“阿禅此次隻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池靖安,你敢娶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