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克内爾花了幾天時間把剩下的錄像帶全部看完,并為此寫下了很多字。
利普茲的錄像帶1988年就停止了,他最後作為主角出現在1989年,躺在病床上。
周末,斯克内爾和弗萊迪結束對話後開始閑聊。
“麥克沒發現這兩瓶啤酒,我藏了起來。”弗萊迪把其中一瓶遞給斯克内爾,“錄像裡的人有些倒下了,但更多的人活到了現在,瞧,我和麥克甚至還舉行了婚禮。”
斯克内爾看過婚禮的錄像,那場婚禮更不如說是一個派對,弗萊迪和麥克在男人女人們的起哄聲中交換了戒指。
他終于忍不住關心道:“你的身體還好嗎?”
弗萊迪喝了一口啤酒:“他們在嘗試新的藥,有希望延長我的生命。救命藥,在之前是不敢想象的。”
“不說這個了,說說你的想法吧,科林,那些錄像帶有給你什麼靈感嗎?”
斯克内爾也不再追問,開始和弗萊迪談起自己的觀點和看法,并讀了一些寫下的文字,難得弗萊迪沒有異議。
“我注意到那位萊德先生,利普茲的朋友,1985年之後他就沒再出現在錄像帶裡,我也沒在你的牆上看到他的相片。”
“哦,你說那個紅頭發的男孩啊。”
“是的。”
也許那位年輕人幸存下來了。
“很遺憾,他死了,在1985年的平安夜裡。”
“這樣啊。”
這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可是斯克内爾的心在為一個陌生人的逝去而瘋狂悲傷。
他想起錄像帶裡萊德常望向其他地方,偶爾才會直視鏡頭。
當那雙眼睛注視鏡頭時,斯克内爾也就和他對視了。
一雙淺色的眼睛,在久遠畫質下顯出無機質的灰色,但那真正看上去應該是淺藍色。
遠不如他的紅發一樣溫暖。
“見鬼,德國佬,你不會真對着一個去世的人幹了什麼吧。”
“我隻是好奇,他最後看上去不像個病人。”
弗萊迪也收起了戲谑:“總有朋友會突然離開不是嗎?”
“他離開了倫敦?”或者離開了英國?
“不,我們都沒想過他會選擇離開。”
“你是說他……”
“沒錯。”
十年前的平安夜,萊德缺席了弗萊迪和利普的聖誕晚宴,年輕人說他要回家過節。
這是一個令人欣慰的消息,對他們這類人來說,和家的關系總是很極端,離開或留下,萊德一直是前者。
然而在節禮日那天,他們沒等到朋友,卻等來了警察——萊德在聖誕夜裡逝世了,在倫敦的公寓裡,他的鄰居發現并報了警。
“我們一直知道萊德姓菲爾普斯,有名望的那個。”弗萊迪回憶那個久遠的聖誕,“他的上流階層的家人要求警察給出一個确切的結果,所以警察就來調查我們,但很遺憾,結論就是我們這位可愛的朋友自己決意離開這個世界。”
“是因為他感染了嗎?”
“我們沒有聽說過,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
弗萊迪本打算像以往一樣準備葬禮,他們會經常聊起這個,葬禮要有鮮花,要有音樂,還要有所有的朋友,但是千萬不要太肅穆了。
但是他們無法從菲爾普斯那裡要回他們的朋友,沒人知道他的葬禮是怎樣舉行以及他葬在了哪裡。
就這樣,1985年的聖誕之後,紅發的年輕人就從他們的世界裡消失了,那些記得他的朋友逝去或向前走,現在已經是1995年。
“萊德的家人收走了他的所有東西,而萊德留在我們這裡的東西也不多,利普茲去世後他的東西有些也丢失了。很奇怪,我這裡甚至沒有他的一張相片,他好像隻存在于我的記憶裡,但是十年過去,我還能記得住什麼呢。”
……
告别弗萊迪後,斯克内爾出神地想着那些故事,不由自主上了一輛巴士,等他回過神來自己已經站在了皇家司法局前。從老街的公寓到艦隊街的《時刻報》大樓,他的身體還記得這段路程,但這裡是一丁點油墨味都聞不到了。